“老爷回来了。”
随着外头传来的这个声音,书房中,汪道贯和汪道会兄弟几乎同时站起身来,对视一眼后就快步迎了出去。刚一出门,他们就看到汪道昆步履匆匆地过来,甚至来不及打招呼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孚林可有信来?”
尽管汪孚林早有表字,还是谭纶当着他的面起的,汪道昆还是习惯了直呼其名。
汪孚林拉上两广总督凌云翼、漳潮副总兵晏继芳、海道副使周丛文联署的奏疏,昨天刚刚经由六百里加急送到了朝中,一时间激起了轩然大波。而汪道昆无论是作为伯父,还是作为兵部侍郎,得知此事却只比其他人早一天,也就是前天才得知。这还是因为那是汪孚林之前从南澳岛启程赶回去之前,就先派出了一个信使往京城赶。而那奏疏因为需要两广总督凌云翼的联署,汪孚林离开南澳岛去了肇庆府,再去了泷水县,然后又回广州找了海道副使周丛文,因而晚了好几天发出,否则以驿站急递换马不换人赶路的速度,纵使同一天送的信,信使绝对会慢很多。
毕竟,平常驿递的时候夹带私信问题不大,可在四百里又或者六百里加急的急递中夹带私信,除却特殊时期某些胆大妄为的太监,没人有这胆子。正值张居正整顿驿站的节骨眼上,汪孚林可不敢去触霉头。
所以,汪道昆所知道的,仅仅是汪孚林离开南澳岛之前的那些讯息,之后布政司两位布政使与其闹出来的诸多纷争,那就真是不知道了。可陈有杰张廷芳动用的渠道也一样非同小可,几乎只比汪孚林那六百里加急的奏疏晚半天,就愣是送了弹劾汪孚林草菅人命的奏疏,暗指那所谓的连环案是汪孚林自己炮制,对海盗之事却轻描淡写。倘若不是汪孚林的报捷是拉上凌云翼等三人联署的,只怕会有一堆人认为他是好大喜功,谎报军情。
正因为这方方面面的原因,此刻汪道会和汪道贯面对长兄的疑问,他们唯有苦笑摇头。而汪道昆长叹一声,捏着拳头轻轻捶了捶脑门,这才苦笑道:“早知道他这么会惹事,我怎么会把他放到广东去!”
这时候说这话实在是晚了!而且,又不是你把他放到广东巡按御史这个位子的,点将的是当朝首辅大人,被征询的是兵部尚书大人,连左都御史陈瓒陈老爷子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而你是没有大力阻止,可也是没能力阻止!
汪道贯心里这么想,可他和长兄的年纪相差十几岁,汪道昆对他来说如兄如父,他哪敢说出来。而汪道会觉得外间不是说话的地方,把堂兄让进了书房之后,嘱咐芶不平亲自在外守着,他就关上了书房大门,继而详细询问起了外间动静。得知朝中众说纷纭,而内阁却反应平淡,阁老们一个都没有发话,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后,这才开口试探道:“谭尚书的病不是说已经好些了,这两日会复出理事吗?”
一说到谭纶,汪道昆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
谭纶早两年就因为身体问题接连遭到御史的攻譖,虽说有张居正挡着,这些御史最终全都被秋风扫落叶一样扫出了朝廷,可终究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哪怕都察院经过大清洗,如今一多半都是张居正的亲信,可觊觎谭纶兵部尚书位子的不是别人,而是内阁次辅张四维的舅舅王崇古,那就非常危险了。他这个兵部侍郎是谭纶的朋友和亲信,之前都险些因为恶了张居正被拿掉,如果换了王崇古掌管兵部,他的处境简直是岌岌可危!
“子理兄毕竟还在休养,最好不要拿这些烦心事去搅扰他。”汪道昆警告似的看了一眼两个弟弟,第一次感到广东实在是太远,哪怕是六百里加急,到京城也要十几天,如果汪孚林之前的信使不是出了福建进入浙江后,就借用了徽商在东南的庞大关系网,一路同样是换马不换人地赶来,只怕他得知消息还会更晚。因此,在略一踌躇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