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爷爷奶奶的房子,我一边默默哭着一边向前走,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
郁垒轻轻拉着我的手,走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把我横抱了起来,说:“哭吧,哭够了就好了。”
他抱着我继续向前走着,我抱着他的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终于止住了眼泪。
毕竟他们去世的时候,我哭了好久,当时已经想通了,人早晚有一死,现在只是再经历一次分别……
走出了一段路程之后,周围的地势变得崎岖,地表是裸露的怪石,偶尔有奇怪的植物,空气中隐约传来了硫磺的气味儿,我知道真正的地狱不远了。
郁垒走到了一条石路上,从正前方走过来些许人影,走近之后我才看清,高瘦的白衣人影,细长的眉眼,头顶的高帽上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这不是白无常七爷么?
“恭迎鬼帝大人!”他两手作揖,向郁垒客套地说。
“七爷这是哪里的话,我是来向阎罗王包大人赔礼道歉的。”
“哦?”七爷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他身后跟着两个面色土黄的小吏,各牵着一匹黑马,说:“本想备车,但你一定会嫌地狱的车脚程慢,所以特地备了两匹快马。”
“劳烦七爷了。”
郁垒抱着我纵身一跃,跳上了其中一匹马,我跨坐在马上,郁垒坐在我身后,双手环着我拉起缰绳。他双脚踢了踢马腹,马儿飞快地跑了起来,没有等待身后的七爷。
“不等他么?”
“不必,他只是来送马而已。”
我紧贴着郁垒的胸膛坐着,牢牢抓着马鞍的边缘,心脏狂跳不已,远远地已经看到石路尽头的火光,远方就像在燃烧着野火一般。
我观察着四周,恍惚间看到路旁有一些游走的人影,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能看到暴露的白骨,有的身子是半透明的。
“这些都是游荡的鬼魂么?”我问郁垒,只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些鬼魂在地狱等的久了,无依无靠,失了神志,灵魂逐渐枯朽,最后会化为虚无。”
“他们不投胎么?”
“有的是在等候的过程中失去了心智,有的留恋生前,久久不愿投胎,慢慢也糊涂了。”
“鬼也会糊涂……”
“人死后灵魂恐惧迷惘,不再需要活着时的一切,若心里没有什么支撑着,很快就会疯掉。”
我想起度朔山那位公子,还有夜叉阳泉,说:“可是有的鬼可以等几百年,依旧心如明镜……”
“嗯,有的灵魂生的时候就是意志坚定之人,死后依旧执着,在度朔山就住着很多这样的角色。”
面前的石路突然变宽,和周围几条小路汇聚在一起,这条宽阔的石路两侧燃着小亭子一般的灯,燃烧着幽幽的绿色火光。
石路的尽头是一面高大的红漆铁门,包着尖锐的铜钉,上面写着“泥犁殿”,两侧有凶神恶煞的鬼怪守卫,青面獠牙,身披铠甲,手持利刃。
“我们到了。”郁垒低头在我耳边说着,放慢了马速,走进了地狱的大门,两侧的守卫看了看他,低头行礼。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周围的光景,过了这扇门,才算是真正进入了第五殿地狱,纵横的石路上,能看到鬼吏用铁索押解着鬼魂,一看就是刚死去的人类模样,有的连身子都没了一半,看起来无比狰狞。
郁垒似乎察觉到我有些害怕,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环抱住我,我抓住他的手,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
我要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死后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