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该不会是收藏古董的商人吧?”学生中一个心直口快的打笑道。方夫子转身坐下,他本就厌恶繁文缛节,只是这嫁娶的聘礼乃是对自己女儿的诚意,不能随意,他也不恼怒,只看白引凤有何说法。
两个箱子分别装了上好的梧桐木古琴两架。这里地处偏僻,见识过琴艺的年轻人寥寥无几,见过上等好琴的更是一个没有了,也难怪众人不识金镶玉。
方东篱见状内心十分不悦,想起白引凤求亲当晚就展示了一身轻功,好像给他们下马威似的。张家府邸殷实,大户人家到底和乡间的村户不同,选几样称心如意的贵重物件下聘礼绝对不难,找这两张破琴是来干甚?就算要讨好老父洒脱狂放的闲情逸致,前人那山水字画,瓶鼎砚玉什么的随便从书房捡几样出来,总好过这两块朽木吧?
“我说白凤啊,新婚是大喜的事情,张家拿这旧物来当聘礼怕是不合适吧?”方东篱阴阳怪气的,审视的目光投过去像是责问他。
白引凤天性倨傲,这近百年里在人间历事颇多,知道世人多见识短浅,早先是据理力争,可近些年来明白夏虫语冰的道理,对于那些没有碍到大是大非的对与错已经看淡了,人生在世贵在糊涂不是么?他不屑于与人争辩些什么,可听方东篱张口就故意将自己名字说错,这两把琴于他又是意义非凡,另外身边还有八个随从听着看着,他这份深沉哪里还装得下去?
白引凤正对方夫子拱手一揖,一双星眸直视方东篱,正色道:“上古伏羲氏以玉石制琴,奏出尘之音,洗净众生业障,而后琴艺传于世间,归为六艺之中。制琴,在于择木;择木,以梧桐最优。”说到“梧桐”二字白引凤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自豪。又见方氏父子和屋里的几个像样子的读书人都望着他,兴致盎然的等他说下去,他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
“以古木制琴,琴音沉重,出音略慢,余韵却长,假以时日,方显琴之妙处,此琴于二十年前以五百年梧桐古木制成,音色浑厚,犹如破空而出,余韵可扫千军万马。”白引凤走到色泽稍深的那张琴旁,并不将其取出,指尖注了灵力随意拨动几下琴弦,仅仅几个单音,音符也连不成曲调,闷闷声好似雷霆万钧出自苍穹,携着那万物初始的崩腾之气浩浩荡荡而来。
众人只觉心里挨了一记闷锤,身躯仿佛被制成了大鼓,每个琴音都是一记鼓槌敲击,振聋发聩,心脏震颤不已,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屋外蝉鸣戛然而止。琴音止息许久,众人呆若木鸡,不知何时才回过神来。原来枯木不仅可以逢春,还能奏出这等感天动地的力量。
再看白引凤时,他已经将另一张琴取了出来,细致的安置于桌上。“以新木制琴,泛音清亮,音色佳,灵动缱绻。”
此时后院众人刚刚挨了琴音振奋都悉数进了大堂,早忘了夏日的浮躁还有那多汁的西瓜,聚在这一人一琴旁边,脸上都是期许之情。“此琴以三十年梧桐木制成,存世已四百年有余,若是有传情写意之曲,烘托煽情,余音绕梁三日,非此琴不可。”白引凤抬头见众人目中尽是无限期许,嘴角微微上扬,单手御琴起音,并未注入灵力,一曲高山流水于指尖娓娓道来。
琴音绕梁回寰,婉约缱绻令人迷醉,似名伶欢唱引人入胜。不同于方才的亘古之感,满满是清翠卓绝的柔情。淙淙铮铮,若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似松根之微露;滴滴潺潺,润万物于指尖。众人顿觉胸中一股清凉润泽之气洗尽这夏日的闷热,再见身旁的同学师长,互敬互爱之情由衷发出,今日能相聚于此都感到甚是幸运,互相相视一笑,满屋其乐融融。
方见南见白引凤送聘礼而来,早就退于闺房内回避,她还不知道方才那雷震之音出自自己的聘礼,听了这旷世佳作立即安静了下来,门外的温风拂面而来,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