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永安城这天,午饭吃的晚了很多,方见南一行人在晋王府附近的平价客栈住下,赴宴日子尚早,再说她还想在赴宴之前多打探些消息。客栈房内窗明几净,在这寸土寸金的永安城里算是闹中取静了。早先被永安城外的禁卫军为难,又被玄衣男子怠慢,方见南心中又羞又恼,连日奔波没了心情去打听消息,只等着客栈小二送来热水,好好沐浴洗净晦气明日一早再出门去。
她望向窗外,只见自己住的客栈正在晋王府西南角,前方隔着一片矮屋子,数十丈远处便是掌柜的说的凰凫山,山腰处几个工匠正在修建凉亭。凤凫山下不知何处起始汇出一条小溪,围绕着山脚缓缓流淌,好似淑女丢在身后的长发,飘飘然律动不止。折蹬了多半天方见南有些累了,和衣躺下不消半日就睡着,醒来时已经夕阳斜照,小二送在屋外的热水竟然放凉了。
傍晚时方见南推窗望去,山脚通往凉亭的小路上竟有人逐个点亮灯火,漆黑的夜里盘桓在山腰一排孤灯,对着满天星辰和一轮明月煞是好看。见那山脚下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还带着提灯笼的随从就要往山腰凉亭去,毕竟天子脚下,初春草木未生就有文人雅士寻那风流韵味。
只是初春夜里风如薄刀,给屋子里留些暖气好入眠,方见南关紧窗子,多披了件外衣索性出门去看个够。她所在房间是位于三层楼的上房,提脚往楼梯走去,想去顶层望远。
方见南脚步很轻,才从楼梯转角处行至四层楼的走廊,登时愣住。她见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形在走廊对面的楼梯口处站着,双臂拉满弓,箭在弦上就要发出,虽看不清面目,猜想那人神色应当是注视着对面的凰凫山,她愣了半晌,喜悦之情终于冲开震惊的心绪和迟钝的反应束缚,“哥!”
方见南叫出来的同时,那人手中弓箭满弓而发。方东篱身形一抖,扭头望向方见南。兄妹四目相对,都怔住。方见南见到方东篱面貌更加确信那是自己的哥哥,抑制不住内心喜悦,三步变作两步就要冲过去。
才跑了两三步,方东篱立即抬手下压,作出嘘声手势示意方见南弯腰不要做声,这手势在他们儿时一起藏猫猫的时候就熟练至极,见方见南低下身躯,方东篱自己也立即蹲了下去。
方东篱和方见南都弯腰蹲下,慢慢的挪动着汇聚在一处,方东篱目光还在瞧着方才放箭的方向非常紧张,方见南沿着走廊的扶手一路蹲着挪动到方东篱身边。
“哥,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回家?”方见南轻声近乎耳语问方东篱。
“说来话长。”方东篱见禁卫军在凤凫山下集结,有一队人六七个左右,看着身法轻功是禁卫军里极为不错的,正往客栈这边赶来。
方见南忍不住落下泪来,同时往禁卫军那里看去,惊讶问道:“哥,你刚才放箭射的是谁?”
“十五日后,在此等我,若是等不到我,不要嫁给张暨白!”说完方东篱使了十成十的轻功底子,从楼梯奔出,再也没了踪影。
方见南还蹲在栏杆旁,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方东篱又一次将自己抛下,想必是带着自己在身边难以保全。重逢后的分别更让人伤感,但是哥哥竟然还在人世,就是此时此刻最好的消息!方见南喜极而泣。
可是方才方东篱都做了些什么?那身衣裳是军队行伍中人的着装,究竟是周边驻兵还是永安城禁卫军又或是谁家亲兵,她此时还不能分辨。方东篱善于打猎,放箭射去的人八成会受伤,他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么?他说见不到他就不要嫁给张暨白是什么意思?
方见南正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正默默垂泪,不到半晌腿脚已经麻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四层走廊蹲着,这四层是顶层,客栈人不多所以并未住客人。方见南起身站起来,腿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