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聂芩玦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听见包厢里细微的呼吸声,起初聂芩玦以为那是对面床铺上那个女人的,可是细听又觉得不对,因为那声音近在咫尺。
聂芩玦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脸惨白的张晓玲背贴着上铺床板,与她面对面。
聂芩玦蓦地惊醒,睁开眼睛哪里有什么张晓玲,枕边的手机震动,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上铺的床板,上面布满的抓痕以及木板的纹路在微弱的亮光下显得狰狞扭曲,乍一看就仿佛真是一张女人悲泣的脸,聂芩玦正待细瞧,枕边的手机却仿佛不肯罢休似的震动个不停,这么晚了究竟是谁会打电话给她?聂芩玦皱着脸,十分不情愿地将手从暖烘烘的被窝中伸出来,摸索着偏过头去拿手机。
谁知她一转过头,就看见对面本应睡着上铺的那个女人此刻正趴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捧着他的头,与他贴着脸,有什么白色的液体从男人的七窍中缓缓流出来,尽数流进了女人的嘴里。
而随着那些白色液体的流失,那个男人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本就不多的头发变得越加枯燥稀疏,而原本还算得上饱满的几乎也仿佛缩水一般干瘪下去。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个男人就从中年一跃变成了老年。
聂芩玦惊讶万分,而那个女人在男人变得老态龙钟后,终于放开了他,偏头朝聂芩玦看来。因为她偏头的动作,使得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一旁,三千青丝纠结缠绕,在黑暗中反射着幽光,几乎布满了半张床。聂芩玦发现那女人的头发要比起之前看起来更长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些头发仿佛是有着生命一般,缠绕着躺在她身下的男人,如盘根交错的树根,驻扎在土壤中吸取养分。
聂芩玦听见那个女人开口了。
她说:“你看,我的丈夫如此爱我,甚至愿意为我献出生命,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
聂芩玦手中握着震动不停的手机,身体却岿然不动,她浑身发冷,只觉前一刻还暖烘烘的被窝一瞬间便仿佛冰冻三尺,冻僵了她的身体,使得她丝毫动弹不得,只能颤抖着勉强开口说道:“帮你……什么?”
女人美丽的面容上便露出痛苦的神情,她说:“帮我……”
手机突然停止了震动,短暂的静默过后,便是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
“杀了我!”
那声音就像用指甲划过玻璃的那种声音,聂芩玦痛苦难忍的一闭眼睛,世界顿时白茫茫的一片。
再睁开眼睛时,聂芩玦就发现世界变成了黑白默片。
她看见容貌昳丽的女人穿着朴素白色连衣裙,却仍是看得出那是件崭新的衣裳,因为女人时不时得就要用手去抚平它,仿佛深怕弄皱了它,十分爱惜的模样,她一头乌黑秀发精心地梳着别在耳后,十分文静内向的模样。女人提着陈旧的布包走进车厢,她见车厢里还没有其他人,便高兴地选了下铺的位置,毕竟不用爬上爬下弄皱她的崭新长裙。
女人于是便提着包走向了聂芩玦所在的床位,就在她的身边背对着她坐下,就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的模样,旁若无人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聂芩玦就在她的身后浑身僵直地躺着,一眼便看到了她手里的那张照片,那是一张合照,照片上是笑靥如花的她和一名年轻英俊的男人站在一起,两人拘谨又害羞的站在一起,却任谁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爱意。
女人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照片,眼角眉梢都满溢着浓情蜜意。她此刻正坐在赶往丈夫工作地的火车上,从今以后他们就能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了,再也不用丈夫劳累辛苦地两头奔波,更不用聚少离多,因为从今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在家做好满满的一桌菜,等着工作结束的丈夫回家,然后两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