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群伙伴中,阮冬是大商户的儿子,他早就知道这一点,早就有了优越感。他在伙伴中指手划脚,骂这个说那个,一副首领的派头,多少有意显示给貂婵看,你看我多有能耐,多有本事。最后阮冬把伙伴们全得罪了。
少儿们赌气离去,走了十几米,心上憋气,转过身手拉手,高声道:
“商户家娃!富的淌油没人夸!”
“商户家娃没有脸!哈巴狗娃跟上舔!”
他们见阮冬少爷不当一回事,反而乐呵呵的,一副自豪的样子,就把矛头指向貂婵:
“扎扎毛扎着呢,天上阿婆骂着呢!”扎扎毛是辫子。小女娃一般把头发竖着扎起。
“天爷天爷赶快下(雨),别叫尕女回娘家!”
“儿子伙女子,张家坪上倒肚子!”
……
这一下阮冬中计了,脸气得有点发白,对面人多势众,他无可奈何,只是大喊:“你们把贼当去!再也不跟你们耍了!”
几个娃站成一排,这样回应阮冬:
“你不耍了还把我们吓住了。”
“不耍就不耍。”
“没求事。”意为你有啥了不起。
“你家有银钱就欺负人,临洮城里有银钱的人家多多的。”
“银钱多也不给别人给。”
阮冬觉得在妹妹前没面子,狠了狠心,食指点着对方,高喊着流行的儿歌:“丁丁环环,三年不喘,喘了就是死娃娃!”喘是说话的意思。三年和你们断绝关系。
这是尕娃们闹矛盾时最常用的咒语,说白了也就是赌气的话,并不当真。
貂婵回到乡下家中。阮冬觉得寂寞的慌,不过三天,他主动联系小伙伴,他们比以前耍得更欢。
貂婵和最小的姐姐相隔五岁,最小的哥哥大她八岁。在她十一岁那年,最小的姐姐出嫁了。最小的哥哥也是一个娃的父亲。
貂婵并不孤单,她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表哥,名叫鲜怡俊。他大貂婵一岁多,是她娘娘的儿子。他家在娘下庄,距任藏庄二十多里。多年前两家因门当户对,这才做了亲戚。
后来,鲜怡俊的爷爷做生意被外地人哄骗,不但骗光了银钱,还把百亩地赔了进去。再后来爷爷嗜好赌博,家境越来越不成。
鲜怡俊六岁那年,母亲去世,后母待他不好,父亲常年在外做药材生意,顾不上照看儿子。外祖母一气之下把外孙领了回来。从此,鲜怡俊生活在外祖母家,很少到娘下庄去。
鲜怡俊是位美少年,美得不像是男儿,美得世间少有,无人见了不夸赞。他很少有笑容,话也不多,性格温和,从不惹事生非,和娘舅一家人相处得很不错。
表哥是同龄人,貂婵只有和他一起耍了,她喜欢和他在一起耍。她看着表哥那样都好,就是嫌他太憨厚老实,还没见过大世面。
貂婵和鲜怡俊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对失去母亲的表哥的同情,每当表哥和别的娃们出现摩檫时,她总是护着他。这样一来,鲜怡俊在同龄人中就不大受欢迎了。
貂婵的父母亲进城回来,总要买些好吃的,分给貂婵和孙子孙女们。外甥是轮不上的。貂婵就偷偷地分一半给表哥。鲜怡俊开始坚决不要貂婵的馈赠,可扭不过妹妹的诚心,只好接纳。当然了,鲜怡俊对表妹也是呵护有加。
貂婵的母亲和妹妹早就说好好了要当亲家,亲戚走得很勤。一般这样的亲戚,一年走个四五回也就不错了,而这俩姊妹亲过份了,几乎每一集日都见面,也就是说貂婵每隔五天,就能和未来的丈夫阮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