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醒了秦淮。
随着惊雷道道落下,秦淮河两岸,无数人望着河里那艘画舫指指点点,视力好的看见水墨长剑、水墨女子乃至于水墨纸伞拒惊雷后,说与旁人听,便引得无数膜拜之跪。
皆道船上有仙人。
人群鼎沸的秦淮两岸,忽然再次沸腾,惊叹膜拜之声几欲将大雪掀飞,无数人望着江面,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水乡画舫上,一紫衣男子倒执笔豪,哈哈大笑声中,执笔挥毫。
天地为画布,山河为墨。
笔豪上无墨,却有墨色流淌,如烟似水,飘飘洒洒中没入秦淮河水里,无数人诧异的目光下,便见水中倏然卷起大浪。
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拍打浪花沉浮不定。
大鱼亦是水墨色。
紫衫男子背负双手,一步踏出,那大鱼扬尾接住男人之后,劈开波浪,如一条水中蛟蛇,荡起层层浪花,直奔河岸。
真如神迹!
此等神迹,何异于当年范文正公仙去时驾鹤上青天!
画舫之上,有个女子对着大鱼和人福了一福。
无数人跪拜。
却有铁蹄声起,闻讯而来的建康府兵刀剑所向之下,众人纵然再向往这圣人之姿,也不敢和官府作对,纷纷关门闭户,却又透过窗棂缝隙望向河中。
钟铉负手乘鱼破浪,紫色长衫在风雪里飘舞,头顶之上是散碎电光,飘渺绚丽宛若仙人渡海。
登岸。
身后大鱼崩碎,化作缕缕水墨烟气,融于大雪里。
天穹一道青紫惊雷劈落。
这位画道圣贤挥手,早已无墨的笔豪似鬼斧神工,凭空生出淡青色水墨,凝而有形,一枚两米方圆的纸伞出现在他头顶上空半米处。
任凭青紫惊雷劈落而岿然不动。
挡雷如挡雪。
惊雷劈落,落在伞面上,又迸散成万道烟火,钟铉踏步,则纸伞随行,这一刻的钟铉,便是那行走在人间的圣人。
圣人执笔,撑伞,踏雪行惊雷。
李汝鱼左剑右刀,默默的盯着这位画道圣贤登岸,微微弯腰:“先生有礼。”
钟铉点头,“倒要教你失望了。”
李汝鱼讶然,“先生是要离开建康?”
钟铉叹道:“我不忍男儿青血空流,昨夜便有五人黯然血染长空,可怜可叹。皆是大凉好男儿,何不去那北方杀蛮人,却因我这一异人而横死秦淮河畔,岂不可惜。”
李汝鱼愣了下,旋即沉默了一阵才道:“请先生去临安,陛下会很喜欢先生的画道罢,届时再无人枉死,先生之画笔,甚至可活无数疆场男儿。”
钟铉摇头。
“那么,太子赵愭,先生以为何?”一阵微风轻漾,抱剑青年出现在李汝鱼左侧七八米处,仿佛凭空出现,又好像他一直在那里,只是没人看得见一般。
钟铉依然摇头,“我之画道为天下的山河,而不为天下某一个人的江山。”
山河和江山,一字之差,意义迥异。
此乃画匠之心。
艺术,终究是属于世人,而不独属于一人,君王亦不可凌驾于世人。
抱剑青年哂笑,杀意泛散,“那就是没得谈了?”
钟铉哈哈一笑,“何须谈。”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看向钟铉,“先生欲做闲云野鹤,晚生心佩之,但人读书一世,学识一生,终究不是一己之私,先生有大才,何不以此才而泽济天下,穷则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此为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