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衣知道,当黑衣文人褪下神秘面纱,将东土的事情告诉自己后,也许自己真的是生死存亡,接下来,要么死在李汝鱼的剑下。
要么活在青衣唐诗的剑下。
各看天意。
也真因为知悉了女帝和黑衣文人的来历,赵长衣才明白自己先前误解了黑衣文人。
从西楚霸王项羽出现在渝州城后,黑衣文人几乎是放弃了应对,赵长衣知道他麾下还有异人,并没有到山穷水尽黔驴技巧的地步。
但他坐看蜀中被破。
只有一个原因:他发现这样的局势,对东土的亡国楚室最有利。
他向女帝认输。
他在大凉做不到女帝这般的风采,他能拯救楚室,但路漫漫其修远,而女帝的成功已经在望,所以他在去找了晋州霍姓武将后,彻底放弃了布局和反抗。
任由君子旗和西楚霸王项羽联手破锦官城。
但绝不能因此轻视黑衣文人。
这个人城府之人,眼光之宽,谋略之长,赵长衣两世为人,不提女帝的话,只有一个人能隐然压过黑衣文人一头。
那条卧龙。
事实上赵长衣清楚,若是黑衣文人依然按照计划守卫蜀中,只怕女帝绝然不至于如此轻易成功,最后定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个结局对东土苏家不利,所以黑衣文人选择了认输。
认输,却是胜利。
只不过,对于自己而言却是真正的输。
赵长衣忍不住喟叹。
这个天下实在太大,仅是大凉就媲美异人所在的世界,如今还有一个数倍于大凉的东土,何其广袤?
想到此,赵长衣忽然坚毅了起来。
想活下去。
我一世枭雄,输在大凉,未必不能起于东土!
……
……
福宁殿,女帝今夜睡得极早。
在张河洛定天下后,她以圣人之力定了天下规矩,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极其耗费精气神,尤其是在那张琉璃纸上写下武道规矩,更是让女帝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是以这一两日都睡得极早。
但睡得极浅。
作为天下最神秘的圣人,女帝的身体远非一般人能想象,然而这一两夜其实与常人一般无二。
这一夜大梦。
平地骤起的一座大山,高耸入云,却似被某位仙人一剑劈成了两爿,一爿不见踪影,剩下的一爿矗立在广袤的荒原之上。
朝南一面,是平缓上升的山坡,直指天穹之上。
朝北一面,则是陡峭笔直的悬崖,崖壁光滑如境面,真如被剑所劈出来的一般,一道瀑流从悬崖高空洒落,落到半山腰,破开浓雾三五百米后,便被风吹散,化作盈盈细雨飘洒,使得悬崖之下终年湿漉。
若是晴天无雾时分,能看见这条起于山巅处,终于山腰处的细长瀑布。
如一条匹练垂山遮面。
在悬崖上三百米处,有人刻下了两个古朴大字:半壁。
千年不朽。
女帝信步登山,仅是抬步,便走过了人生百态。
山腰上的平地,住着数百人的小村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无论男女老幼脸上皆挂着看不见希望的哀默,仿佛是一群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行尸走肉。
村落外,驻扎的士兵衣甲鲜明,大腹便便的将军左拥右抱上下驰骋。
女帝如画外人。
走过小村落,看见了看守士卒泛寒的刀光剑影,看见了将军那肥腻臀下女子麻木的脸,看见了小村落里某个十六岁女子被三位士卒轮流糟践下身流血的凄惨,看见了腐朽老人那颗绝望的心……
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