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简易茅舍中,九个小小子围着几块砖石堆砌而成的火塘而坐,却不敢生火。
哪怕这会子外头正细雨如烟,只怕天潮地湿生不起火来,再不怕不慎走水,可他们仍旧没有这个胆儿。
好容易在烛天火光中捡回一条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已叫他们怕极了动辄就要人命的这玩意儿了。
就跟何员外似的,瞧着好好的,可谁知道它甚的辰光会发疯。
他们可不像阿芒丫头那般好运,能有两条命。
一个个的,却也没有出声,不过偷偷摸摸地在底下飞了半晌的眼神,眼看着天都快黑了,绑住就不得不出面打破僵局了。
醒了醒喉咙,望向对面坐在一道的阿芒同丫头,倒还客气:“你们真的要送何家两位小姐去那甚的崇塘吗?”
只说着不免眉头紧皱:“这可足足七八百里地儿,你们能全须全尾的走到吗?”
“可不是!”
有隐隐为首的绑住发话,其余一众小小子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说:“依我说,这舒城就不错,咱们只要不待在这沙河镇,上哪儿不成。”
那个也附和道:“舒城是不错,起码没有破城,应该能有咱们一碗饭吃。”
也有人觉得无所谓:“反正下雨了,上哪都一样。”只又有些好奇,就探着身子去问丫头:“我就是觉得奇怪,那苏相公同何娘子为甚的一定要你们把何家两位小姐送去那甚的崇塘呢?难道那地儿就不闹灾吗?”
这话一出,茅舍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热闹起来了,只不过却也有一个小小子不知道想到了甚的,忽的抱着膝盖,喃喃地道了一句:“我想回家,能不能回家?”
话音落下,茅舍里头倏地鸦雀无声,好似所有人都在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半晌,丫头抬起头来。
出事那天,虽然一切来势汹汹,叫他措手不及,如今想来都好似噩梦一场。
可叫他没有想到,同时也有些唏嘘的是,绑住几个当时明明已经逃过一劫了,却没有选择就此离开,而是一直躲在何家已经烧成废墟的老宅旁徘徊。
之后也是多亏了他们全力相助,他同阿芒才能顺利地将苏相公何娘子,还有颖娘果娘带出地窖,在这处离开沙河镇将近三四里的荒山上落脚。
再到这几天上,不论搭建草舍还是取水做饭,不管是给苏相公何娘子火葬,还是打探何员外的后事,他们俱都无怨无尤,丫头的心气儿一下子就顺了。
哪怕这会子他们都有异议,丫头也觉得人之常情。何况因着兹事体大,他同阿芒还隐瞒了他们许多事儿,这心里头也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就细细告诉给他们听:“我同阿芒哥的命是世叔世婶一命换一命的换回来的,恩同再造,世叔临终之前再三拜托我们护送世婶同两位妹妹去崇塘……如今世婶又不在了,我同阿芒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把她们全须全尾的送去保婴堂落脚……”
想到苏二郎同何娘子的突然离世,丫头握紧拳头,又沉默了下来。
阿芒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显而易见,绑住看着就又皱了眉头。
却还是不甘心,有些生硬地道:“你们才多大,你那世叔世婶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就有见机快的小小子跟着一点头:“可不是,这岂不是仗着对你们有恩,就挟着你们卖命么!”
“你怎的能这样说话?”丫头眉头一皱,心底难掩失望。
阿芒却咧了咧嘴,抬起头来,直视那个小小子:“哦,那你又有甚的高见?”
那小小子一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