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雨,素来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就像果娘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似的,闹起人来任性而执着。
只谁都没料到今年入冬之后的第一场冬雨根本不是一贯而来的“吧嗒吧嗒”的慢性子,而是滂滂沱沱的疾风骤雨。
还真是有点儿凶。
闹得大伙儿半宿不曾好睡。
头先是被如鬼魅般的风雨惊醒,睁大了眼睛听着外头罗三爷他们忙进忙出的安置大车、安抚马匹。
尤其是那三十多匹马,或是感受到了老天爷不可抗拒的力量,俱都焦躁不安,满院子都是它们的响鼻声,还有义十八他们的安抚声,他们自然不敢睡。
之后伴着风雨声,一个个的偏又存着心事儿,都还记得义十八之前说过的话儿,哪怕外头风雨大作,仍旧不到寅初就陆续醒来了。
心里都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大的风雨,罗三爷那厢是否还会按照原计划启程。
尤其颖娘,轻拍着摊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半点不受风雨影响的果娘,思绪早就跑远了。
她知道她此时的状态同偶尔想要赖床的果娘一般无二,哪怕只赖个半盏茶的工夫,哪怕小女孩儿实则根本不知道半盏茶是多久,心里都是舒坦的。
可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当回缩头乌龟了。
所以当听说地势颇高的官道都开河了,罗三爷决定逗留一天,暂不启程的辰光,颖娘真是长松了一口气的。
只其余诸人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毕竟一步之遥却咫尺天涯的滋味并不好受,等待的滋味也不好受。
不过荒郊野外都过了这么些天,如今能有一瓦庇之,外头风雨再大也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大伙儿的心情还算不错。
何况醒来时不觉得,这会子那叫一个困,二话不说开始补眠。
只这场冬雨不但下的凶,耐心还极好,范老二私以为同果娘有的一拼,一下就是半宿加一个白天,连个咯噔都不带打的。
他们也就昏天黑地的睡了一个白天,再加一夜。
都以为既然夜里头便风停雨止了,云开月移,满天星斗,天空宁静而深邃,就像从来不曾欺负过他们似的,按说自然可以启程了,于是不到寅初就纷纷起身收拾行李,整装待发,就连果娘都被颖娘摇醒了,瘪着小嘴愣愣地望着颖娘。
只一夜过来,哪怕天气晴好,官道上却依旧泥泞不堪,一个个坑坑洼洼的的小水塘据说能养鱼,不慎一脚踩下去,直接就没腰了。
罗三爷天不亮外出巡视过来,还是决定暂不启程。
也不是说就不能上路,镖队出门在外,谁知道哪片云彩会落雨,他们也不是没有披风冒雪的赶过路。只这回他们镖车重载,到辰光一时不慎,陷了车轮或是别了马蹄,却是再不值当的。
反正离家不过一天的路程,谨慎着些,总比在家门口尥蹶子来的强。
义十八过来同阿芒打了个招呼,阿芒自然没有二话。
只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探出脑袋,果娘又团在被窝里睡了过去,可早已睡饱,又生龙活虎的范老二诸人就不大坐得住了。
偏偏为着避嫌,又不便出门,东摸西摸之后,三秋几个也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范老二这心里头却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瞅了眼小呼噜打得正欢的果娘,眼底是说不出来的艳羡。
他们这些个人里头,恐怕也只有这团麻糍果没有丁点的心事儿了。
叹了一口气,眼睛又自有主张地往外瞄。
丫头觉得自己或许睡得太多了,以至于反而身子脑袋俱都累得慌,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