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吧,崇塘的宵禁已然越来越难进行下去了,即便更楼上的闭门鼓越敲越响越敲越慢,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百姓铤而走险,根本不搭理闭门鼓的催促,偷偷摸摸地在街市上逗留耽搁。而那些个老油条的饭庄酒楼商行字号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冒着挨罚的风险,也要私开后门暗中经营。这样的风气一起,巡检司每晚抓到犯夜之人自然越来越多……据说不出两年光景,巡检司每天只管忙着打板子就成了,旁的甚的都不用干了,甚至于到了后来,反而一年到头唯有正月半放夜的那几天是最为清闲的……”
巡检司的弓兵们自然怨声载道。
每天忙着打板子,打的手臂都粗了两圈这还罢了。关键是每天打的那些个人里头说不得就有亲眷抑或好友,甚至于还有拖了裤子才认出是自家叔丈人的……
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恐怕再这样打下去,就该活活打成孤家寡人了。别说回家就得挨自家老子的揍,兴许孩子老婆都该打没了。
原本的铁饭碗竟成了烫手的山芋,或许再没有人会想到的。
至于满崇塘的百姓们,那就更叫一个民怨沸腾了。
劳累了一个白天的百姓们,手头宽绰起来后,谁不希望能够趁夜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一番闲情逸致。
偏偏宵禁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自由。正常的娱乐、交往要求得不到满足,商业同生产也得不到进一步发展。
虽说晨鼓暮鼓确实能够梳理百姓的生活节奏以及日常安排,使之平稳有序,同时也对百姓的镇内生活同镇外活动有所规范。
可说到底,宵禁只应该是一种特殊时期才应采用的乱世重典,而在承平年间仍旧一丝不苟地执行宵禁制度,不免就有拖后腿的嫌疑了。
尤其多多少少,就算再规矩再本分的老百姓,就算从不曾偷偷犯夜,正月半放夜后总是享受过不一样的夜晚的,自然会再度向往美好的夜间生活,这是人之常情,而寻求解除宵禁也就成为了必然之势。
而且当百姓形成百姓阶层,成为强大、富裕,甚至于幸福的所在,他们要求解除宵禁的呼声势必会越来越响,力量自然亦是越来越大。
否则总不能每晚都往狭斜曲巷挤吧,不说那一条狭窄的巷弄挤不挤得下这许多人,只说也有百姓希望能够像正月半那晚一般,阖家老幼相携着出去逛一逛,走累了口渴了,可以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尝些许并不顶饱的时令小食,喝一盏不求解渴的应季渴水,或者去饭庄吃一顿花式繁多的八方美食,去茶馆听一段没头没尾的新书……然后从从容容的回家,一夜好眠之后,开始新一天的新生活……
颖娘听得目瞪口呆,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甚的明明知道要打板子,还有这么多人情愿铤而走险?
心头突然涌出个有些荒唐的念头来:这一个个的,这不都成了范老二了么!
阿芒同丫头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他们已经明白崇塘开禁的缘由了。
尤其是丫头,心潮澎湃,满心里想的都是,却不知道哪号人物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能为百姓开禁!
不过丫头这还真是想多了。
宵禁可是朝廷明文规定的禁令,还真没有哪号人物能有这样的胆量,胆敢挑战律例。
不过有些事情,原本就是瞒上不瞒下。
所以崇塘并不是不实行宵禁,而是为了百姓们的生计同生活,被迫将“闭门鼓”推迟到三更天,三更梆子一响,仍旧是要关门上锁,禁止百姓通行的,然后直到五更天一样的开门开禁,也就是如今崇塘所说的三更尽五更开。
可不管怎样,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