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觉得这都不是甚的讲不讲规矩的事儿了,这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打劫才是!”
阿芒接过颖娘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敷在脸上,掩掉眉间的恼怒,可到底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揭下帕子摇头道:“我大致瞧了一圈儿,好些个字号都上了新品,花果瓜菜,林林总总的,能有的都有了,我瞧着可都面善。这还罢了,就说那‘钱德来’好了,上了一味‘大发栗柿’不说,他家的东家还特地找到我,勾着我的肩膀说甚的饮食这行自古就是如此,谁没当过爹妈,说起来还不是你学我我仿你的那么一回事儿。这就是规矩,大家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
阿芒知道商贾中像“钱德隆”那样的规矩字号并不多,也知道如“福寿堂”那样审时度势的才是常态,可哪怕回到家,只要一想到当时“钱德来”东家说起这话儿时的语气,他这心里仍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更无法接受往后颖娘还得同这种货色扯皮。
颖娘接过帕子的手就是一顿。
这世上,百样米养百样人,有“钱德来”东家这样的人急功近利的人她不意外,可却让阿芒受委屈了,正要说些甚的,丫头已是嚷了起来:“规矩他个大头鬼,我看崇塘饮食行当的风气就是被这伙子败德机械的小人这么生生败坏掉的,成天就知道跟在旁人屁股后头捡现成的,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哥说得对,这就是打劫,是剽窃,是作弊!”
丫头被气得满脸通红,血气上涌。
“楼外楼”里大大小小的商家那许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谈不上交情,可一个大门进出,见面点个头问个好的情分还是有的,他最烦的就是这甚的“钱德来”。
还真不是同行是冤家的缘故,好家伙,分明祖宗八代都同“钱”、“德”、“来”这三个字八竿子打不着,偏要昧着良心取这么个名儿来糊弄人。
这还罢了,面子上剽窃,里子上还要作弊,今儿仿你,明儿学他,花样翻新的速度倒是不慢,可没一样花头经是自个儿的。
这也罢了,见不了天日的玩意儿,只管犄角旮旯里待着去就是,偏不消停,就怕旁人不晓得他那点子狗屁倒灶似的,还要口口声声说甚的他们小门小户小鼻子小眼的,跟着大家大业的走,这才能少走弯路,这叫听人劝吃饱饭,没毛病。
这都甚的狗屁道理!
他就瞧不上这样的玩意儿,每每在“楼外楼”里迎面撞上,装痴作傻,能避就避,从来防着他,只没想到还是叫他盯上了!
丫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只打心里却忽的开始“嗖嗖”地漏气。
不对!
这是甚的辰光的事儿?
他昨晚过去“楼外楼”的辰光,可没听说甚的“大发栗柿”,也没见过甚的花果瓜菜……
可这总不能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吧!
忽如一夜春风来?
可搁旁的上他相信,崇塘人在一窝蜂上还是有些本事的。但他是亲眼见过颖娘殚精竭虑地制作茶食的,何况还有“钱德隆”那照猫画虎的现成例子在,依葫芦画瓢又岂是容易的事体。
心里“咯噔”一记,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似乎早就有影儿了,昨儿“福寿堂”的伙计似乎也是给他使过眼色的,只他当时因着半上午的烦心事儿,根本没顾得上理会!
这可怎的处,这可怎的同颖娘还有阿芒交代!
他们这样辛苦的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就是为了掌握这点子行情,知己知彼吗?
一壁上火一壁漏气,一脑门子的汗。
被他这么一嚷嚷,早就回过神来的颖娘哪里晓得丫头没事儿找事儿地一个劲儿地往牛角尖里钻,只以为他这是气的,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