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往常在家都是颖娘在做饭,可一手操持年三十儿的分岁酒,却是两回事儿,这在颖娘而言,还真是生平头一遭。
压力不可谓不大。
其实早在之前,张大哥,还有袁先生都曾邀请颖娘阿芒他们前往保婴堂过年。
袁先生想想都替颖娘犯愁,饶是各家各户主持中馈的家主婆都不一定操持的起来,更何况颖娘才多大年纪,就算有这样的才能,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劝她:“过年嘛,也就是图个喜庆。堂里每年都要席开几百桌,大伙儿吃吃喝喝的,还要请了戏班子回来唱堂会助兴,笙歌鼎沸,可不是一般的喜庆。”
看得出来,袁先生字里行间都是对保婴堂满满的推崇。
甚至于钱诚如还特地过来邀请他们家去过年:“反正也不是外人……”
却也不是内人。
丫头头一个觉得不自在。
颖娘同阿芒虽然感动于他们的惦记,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好言婉拒了。
袁先生眼见颖娘坚持,那模样似乎真不图保婴堂的喜庆,宁可受累也得自己操办分岁酒,再一想这个小姑娘可是宁可自食其力这样辛苦,也不愿意留在保婴堂,就知道她同寻常孩子不一样,也就不好再多说甚的了。
钱诚如也没有勉强他们,只听说不但阿芒婉拒了自己,颖娘还婉拒了保婴堂的邀请后,不免同阿芒多了句嘴:“‘楼外楼’每年年三十儿都要通宵达旦,联合一众商家一起办分岁酒,买卖还不错,你们也不一定非得在家团年,也可以去‘楼外楼’热闹一回。”
如今这世道,已经不比古早了,阖家聚在外头庄馆里团年已经再不似甚的大逆不道的事体了,尤其对于一些个无家无族的伶仃人来说,还有那些个在崇塘有业无家的行商来说,更是极大的方便。
吃的喝的自是不消说,可难得的并不是把肚子填满,而是把心填满。
颖娘他们自打过完小年就自个儿给自个儿放了年假,阿芒过去“楼外楼”请假的辰光,还把楼里的执事唬了一大跳,更是再三试探,就担心他们另有奔头,翻过年索性不来了。
好好分说了一回,楼里还真是爽快,接待阿芒的执事二话不说,就把他们这几天的盈利提前发还给阿芒。还提醒阿芒:“记得大年初一过来讨利市……”
回来后说给他们听,丫头不由咋舌“楼里就是讲究。”
范老二却翻了个白眼,故意气他:“那是你们能赚来钱,能有利用的价值,否则你试试。”
又如愿以偿的把丫头气了个够呛。
所以颖娘是知道这么一回事儿的。
说起分岁酒,“楼外楼”已经办了好些年了,其实就是联合一些个商家,推出各种价位的席面,自然都会有个甚的大吉大利的说法儿,而他们家的茶食因着意蕴的缘故,本来是席面中粉面果子的上选,怎奈阿芒已经打定主意不叫颖娘辛苦了,“楼外楼”也没法儿勉强,何况“楼外楼”家大业大的,也不是少了何屠夫就得吃带毛猪。
不过颖娘虽都晓得,说起来她也算是“楼外楼”的商家,却还是不能接受不在家团年。
更何况今年的分岁酒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所谓分岁酒,分的兴许还不只是“岁”,还有他们……
正因为此,颖娘饶是绞尽脑汁也得逼着自己做出这么一桌南菜北肴的席面来。
幸而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一上桌,饶是阿芒诸人算是亲眼所见颖娘打点一应食材,又给她打下手蒸煮煎炸的,都不免大感意外。
“这也太丰盛了吧!”蔫了半晌的范老二一下子活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