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刘青吭哧吭哧地背着轮椅从山道上走了下来,严冬盖着一条大花棉被坐在轮椅上,覆满白发的脑袋随着刘青的步伐一抖一抖,现在他连说话都费劲,连固定脑袋的力气都不愿浪费。
山道太陡,刘青只能每天把严冬连带轮椅背上背下。
将严冬放在藏书楼门口,然后刘青便走进去工作了。现在严冬连轮椅都推不动,只能每天坐在门口晒太阳。晒着晒着困意就会涌上来,然后严冬会一直睡到中午,吃完饭再睡到下午,然后等赢晴雪到来,指点她骑马射箭。但是今天不太一样。
严冬眯着眼看着初升的太阳,被晃的有些眼花,就像天空中突然有无数金色的光点在闪烁。移开目光,严冬看向七里大道,那里已经和往日一般热闹了起来,贵夫人们扎堆聊天,丫鬟奴仆们也在忙着做家务。
马蹄声响起,一匹枣红骏马载着一名少女奔来。少女穿着色彩斑斓的丝绸纱衣,衣袂在身后飘飞,像一只蝴蝶在风中翩跹起舞,用她本人的话说,这衣服是西边月氏国最流行的款式。
严冬靠在轮椅上,歪着头问道:“你怎么没去书院?”
赢晴雪跳下马,走到严冬身前说道:“今天立冬,书院在装修,安装一些御寒的屏风毡帘什么的,所以放假。走,本郡主带你去游历红尘。”
然后赢晴雪给向万夫打了声招呼,将严冬推着朝咸阳城内走去。
很显然,赢晴雪这个活泼可爱的郡主在咸阳城很受人欢迎,七里大道上的妇人和丫鬟奴仆都跟她打招呼,咸阳城里也有不少人问候。有些在藏书楼见过严冬的会叫一声老先生,没见过的有些人居然叫了声老王爷,毕竟赢晴雪是郡主,众人自然以为她推着的是老藩王。对于这些,严冬和赢晴雪只能苦笑一声,也不解释什么。
城还是那些城,人还是那些人,这些景物严冬不久前都看过,只不过现在那曾经的秋意萧索被涂抹得深了些,就像他早生的华发和沧桑的面颊。
二人在一间小饭馆要了两碗生汆面片,赢晴雪吃了一口后发现严冬双手在轮椅上颤抖着,却怎么也伸不到桌上,于是跑过来端起碗筷一片一片喂他。
酸热的面片下肚,严冬脸上多了几分光泽。但是吃着吃着,严冬突然拦住赢晴雪喂给他的面片,嘴里捣鼓了一会儿,噗一声吐出一颗白牙。
赢晴雪吓了一跳,惭愧地说道:“都怪我让你吃这些东西,害得你牙都掉了。”
“没关系,迟早要掉的,如果今天没有你,以后我找不到治好我自己的方法,岂不是再没机会吃生汆面片了吗?”
赢晴雪跑过去,用手帕将那颗牙捡起来包好,塞到了严冬怀里,说道:“我小时候换牙,母妃会把我的牙放在固定的地方。如果是上面的牙就扔到房顶上,如果是下面的牙就放在门槛下,说是这样新牙长得快。你回去也试试,说不定也能长出新牙。”
“换牙只有一次,哪里是想长就能长的?”
“试一下,万一有用呢?”
向东走出了城门,二人行走在灞河和城墙之间向南而行。有风从河面吹来,略冷。赢晴雪帮严冬将大花棉被裹紧了些。
严冬看着赢晴雪在风中飘舞的单薄纱衣问道:“你穿这么少,不会觉得冷吗?”
“不会,我里面穿的是匈奴那边蓄养的寒羊毛织成的衣服。”
说着,赢晴雪俯身,拉开纱衣让严冬看里面那件白色内衬。严冬呆了一呆,然后转过头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赢晴雪小脸一红,赶紧乖乖地站好帮严冬推着轮椅。
走到一处地方,严冬不解地指着河边一道巨大的石坝问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大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