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关和余牧迈进面馆的木门,除了那个云淡风轻的道门观主,还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那个僧人的背影。
跛脚的儒生低声骂道:“这秃驴怎么还在岛上晃悠呢?冥河里的亡灵都不管了吗?”
苏天关一屁股坐到僧人身旁,看到桌前的那个钵盂提高了声调,“嘿,这小岛上怎的有你佛子惊禅的因果了?可是我看大可能求不到这铜钱叮当响啊。”
惊禅子愁苦道:“谁教我看不透因果啊。”
重瞳少年走到桌边,看着挤在一张板凳上的儒生和僧人,又看了一眼微笑着饮酒的道门观主,心里有点踌躇。张东海看了一眼少年,温柔地向他招了招手,于是少年坐到了道人的身边。
于是这桃花岛上颇为有名的普通面馆,竟然在这一天里汇聚了儒释道三教的大人物,还有一个应运而生的破局少年。
书生和僧人聊得正欢,苏天关特别喜欢和有些木讷耿直的惊禅子拌嘴,一个打佛机一个诛以圣人道理,一时间桌子那头腥风血雨唾沫横飞,仔细一听却是驴头不对马嘴,俩个大师兄竟是在争论这面馆老板陆大嘴的女儿陆小玉日后像这壮汉还是那性格豪放的母亲。
余牧坐在张东海身旁,男人自顾自吃菜喝酒,少年掏出葫芦饮了一口,甘洌浓郁,美不胜收,那双重瞳子中闪放着光彩,看着对面二人,心中温暖。张东海放下筷子看着身旁少年的侧脸轻声说:“酒窖里的奴童已经悉数出窖,暂时安排在岛上的衙门那里,你从墓门中出来之后我已致信山门,大概今天下午我门中弟子就能到达了,到时候会把他们都带回指玄山,至于你说过的那个奴童氾胜之,清点人数中不曾发现。”
余牧静静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氾胜之大概已经被他那师父鹿九道人接走。
“那其他这些奴童怎么办?”
“这批奴童全是我道门后裔,父母尚在的自然交还给他们父母,若是不愿相认或者父母已经仙逝不在的,愿意留在山门内做底层弟子的便留,想离去的我道门自会安排。”
余牧想着道门观主口中的那座指玄山,在酒窖地下白骨海时他看到了自己尘封的记忆,见过云雾缭绕里漂浮在云层之中的那片巍峨山峰和琼楼宫阁。
他将要去往那里,他从地下潮湿的酒窖里走了出来,一步迈出了大地,触摸到那片初始的天空,踏上那层峦叠嶂的翠峰。那里是远离俗世的一个世界,他的双亲曾在那里生活过。
少年在走向那条路。通向记忆中的那些风景,可是风景尽头之后拨开的会是怎么样的未来,没有人知晓。
对于身边的张东海,余牧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感情,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观主的旧识,然而更具体的情况少年却没有得到期望的答案。
观主说有一天会全盘告诉他,而前提是他需要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长。
一重天是入门,隔断了凡夫与修士的世界,余牧已经迈入,然而他要学习的还有太多。少年拼了命不计后果跌跌撞撞地成为那应运而出的破局人,背负着谁都还不明了的葬世古意,糊里糊涂地就迈上了那三十二重的登天路。他身边的三个人,分别来自儒释道三教,都是修行界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们从最开始就看着他,以后也会一直注视下去。或许有相同与各异的晦涩原因,但他们都选择了让余牧在未来慢慢成长。然而他会成为未来那个惨烈却又璀璨的大世之中的天骄,还是堕落成过往历史中那般的魔头,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小玉,到张叔这儿来。”
张东海放下酒杯,向门口招手。
一个怯生生又极为灵动的小女孩躲在木门后,露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桌边数人,正是面馆老板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