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苍溟却又过来。
夙潇看着他神色间有些奇怪,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
“这船的主人,听说你醒来,想要见见你。”
夙潇随他出了房间,此时江面上投下一道淡淡的月影,风吹过来,还是寒的彻骨。
她将身上的衣衫拢了拢,手指不自禁的按在伤口处。
她问道:“你知道这船的主人是谁?”
苍溟看着她,声音出奇的清冷:“知道。”
夙潇等着,却不见苍溟再说话。她刚想出声询问,却已经停在了一处房门。
她同苍溟进去的时候,几乎要被满室的华光刺了双眼。
夙潇看着,只见满室皆用萤石与夜明珠装点,虽处在船上,却似烧了地龙一般暖和。眼前是层层帷幔,屋内不知燃着什么香,无端端让人觉得安宁。
夙潇心中震惊,掀开帷蔓只见一把紫檀雕花座椅上,斜斜倚着一男子。
他微抬起头,鬓发散开,衣袍锱铢散落,只手中握着白玉的瓶颈细细摩挲,满室华光之下却无端有些悲凉,他指着一旁的座椅,笑意散开在唇畔,声音如云烟般轻渺:“来了,坐着吧!”
夙潇只一眼,便想,这般的容颜,怎会是男子呢?倾世之容,也不过如此了吧!她从未想过,男子也可以生的如此极致,极致到,世间再无出其右者,极致到,那容颜仿如碎薄的云雾,触手间便可毁去。
那人看她不动不语,又笑了笑,声音杳杳渺渺:“不要怕,我是龙阳。”
夙潇在听到龙阳二字时,望着那男子看不出年纪的容色,心中竟有一道淡淡的悲哀。
夙潇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听到龙阳君的名讳是什么时候,或者说,早到她自己都不记得。
韩叔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便是龙阳君。韩叔提起龙阳君时,常说:“唉!龙阳那样的一个人,忒可惜了点。”
是啊!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本可以入朝拜相的人,这样一个天下一等一的剑客,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却偏偏是个断袖。
断的还是曾经的魏王圉。
夙潇看着眼前之人,问道:“你同韩叔一个辈分,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龙阳似是没料到她第一句话竟是这,眼中有笑意沁出,看向苍溟,苍溟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拉过她:“龙阳君即可。”
夙潇点了点头,坐在了那椅上。
龙阳将面前的酒壶推过来了些,笑意温凉:“这酒你尝尝,此时喝着,却是不错。”
“韩非托我这些时日照料你。以后你便住我府上。”
夙潇知晓这些,点了点头。
龙阳见她不语,问道:“你若见我是个断袖,嫌恶我,我在府外还有一处宅邸,你就先在那儿住些时日。”
夙潇心中虽知龙阳一些往事,却从未起过半点嫌恶的心,她曾经听韩叔讲过那段往事。
那段宫廷动荡,铁马喧嚣的年岁,龙阳君,魏王圉,信陵君,这三人的一生纠缠。
她如今见到龙阳,看着他小心的托着那个白玉琢就的瓶子,眸色寂寞,她无端觉得悲哀。
韩叔来时,仔细叮嘱过她,龙阳有个东西,是万万碰不得的,就是此刻他手中托着的玉瓶,那里面装着的,是那人的骨灰。
夙潇敛起思绪,看着龙阳似笑非笑的眼,说道:“我觉得你没有什么不对,你欢喜魏王,只是因为他那个人而已,同世间千千万万人的欢喜也没有什么不同。”
苍溟看着她说出这些话,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