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李岩还是那个李岩,即便他曾被迫从世人眼里耳中消失了一段时间,可他骨子里却也始终没有向任何人屈服。
我身在冒家,但也算心系天下局势,不时让青儿去多打听些战事告知我。从那些口口相传的战事中,我得到一个讯息就是:闯王的起义军虽然人数不少、力量蛮强大,但现在却丧失了一开始的那铁一样秋毫无犯的纪律了,据说其大部现如今所到之处都是哀鸿遍野。唯有李岩和其弟李牟的部下服从命令,每攻占一地,大军都移居驻扎城外,绝不扰民。于是,起义军便有了一条明显的分水岭似的划分。几乎人人都在称赞李岩不愧是书香门第之后,果然有大将之风,以民众为根本,不烧杀掳掠。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实在是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如何。
一方面,我感叹自己没有看错人,李岩一如既往地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另一方面,我隐隐又觉得很是不安。写一山不容二虎,若是民间支持李岩上位的人多了,那李自成又该如何对付李岩呢?
我怀着这样的心绪,不知不觉中做好了曾经送给过李岩的那种酥糖,可做好之后自己却丝毫没有胃口去尝一尝,只是将酥糖放在院子里的一方石桌上,默默看着它发呆。
“咦?宛宛,你这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好巧不巧,冒襄此时竟然不请自来,听起来他的心情还满不错的样子。未等我搭话,冒襄伸手拿起了一块酥糖,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后,就放在嘴里吃了起来:“唔唔唔嗯!不错、不错!这糖甜而不腻,香酥可口,我喜欢。嗯~嗯~好吃好吃。”
听到他这样的评价,我不由得也来了些兴致,毕竟之前我可很少见冒襄吃甜食。
“哟,原来你冒大公子也喜欢吃甜食啊?”
“是啊,怎么听你这话,是有人同我一般喜欢吃这酥糖吗?”冒襄虽然神情很是放松,可还是敏锐地察觉了我话语中的漏洞。
可我下意识地却不想和别人分享曾经我和李岩的那些过往,于是我打个哈哈加以掩饰,糊弄说我的娘亲喜欢吃这糖,所以在她生前我经常做给她吃。
提到我逝去的亲人,冒襄脸上明显尴尬了一下,连连向我告罪,说不该提起过去的事情,是他不好。鉴于是昧着良心拿娘亲当挡箭牌的,我也就顺着冒襄给的台阶下,说没事儿,反正人总得向前看不是。
冒襄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抬手拍了拍脑门儿:“宛宛说得对,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既然生活要向前看,那不如这样吧,我就毛遂自荐了,替这酥糖重新取个名儿,就就叫做为“董糖”,宛宛你看可好?”
我这搬起石头最终是砸了自己的脚,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夸赞冒襄取得好——正是我想要的名字。而我的内心里却早已是泪流满面,对不起,我在天上的娘亲。宛宛错了,宛宛不该撒谎的,什么董糖?难听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开始卖糖了呢。
后来,不知怎的,我便有了这么个习惯,只要是听到李岩的消息,不论好坏,我都会做出这酥糖来吃。虽然我不清楚他现在的状况如何,可身在那军队里孤军奋战,也一定过得很是艰难吧。可能也唯有吃些这糖,也许才能淡化一点心中的苦涩吧。既然如今他吃不了,那我就替他吃好了。
冒家的小少爷和小小姐们,见我经常做酥糖,也吵吵着要吃。可这小孩子吃塘吃多了往往会牙疼不是,气得冒襄下令不准我再做酥糖给他们吃。看着小屁孩们敢怒不敢言的神色,我丝毫没有同情心地将他们眼前的糖端走了。
当我心情不复平静时,我又开始了翻屋顶看星星的日常,这次手边放着的不再是酒,而是酥糖。我依旧不习惯称它为“董糖”,我希望这种糖没有带上我很深的个人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