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长剑,舞银枪,长歌一阕泪残阳。
长歌一阕,拭泪遥望故乡月,
长歌一阕,夜半马嘶旌幡猎。
长歌一阕,秋风不拂英雄血,
长歌一阕,壮志未酬身不灭。
长歌一阕,长歌一阕……
二十年来,我老是爱做同一样的一个怪梦:夜郎谷里,一个身穿黑甲的将军,时而在猎猎秋风中狂舞银枪,时而在漫漫风雪中昂首吟唱……
今天,我就是为这个奇怪的梦专门来到夜郎谷,而且专门选在黄昏的时候,想在西下的夕阳里寻找那么一点意境。
睁开眼睛,歌声自然消失,将军的影子当然也就没有了。
下面的山路上隐约传来了一阵声响,我当即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从灌木丛中慢慢走出来一个老太婆。
只见她拄着拐棍,摇摇晃晃的沿着杂草丛生的石阶而上,藏青色的长布衫,撩动着石阶两旁干枯的茅草悉悉索索作响。
我定睛一看,来人原来是杨大婆,一个饕餮着人间烟火,计较着人间世故的神婆。
我定了定神,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就迎面打了一声招呼:“大婆,不好好的呆在敬老院里享福,又去给哪家倒霉鬼下神来了?得了好多利市钱?”
我之所以这般揶揄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其实是有原因的,杨大婆和我有仇。据母亲说,我刚生下来哭了一声就缓不过气了,当时是民间“接生婆”的杨大婆就说我没救了,硬是叫父亲把我扔到夜郎谷里的出气洞边喂豺狗。父亲呢,居然相信了这个老巫婆的疯言疯语,真的就把我丢在了夜郎谷里的出气洞边。当天晚上,母亲从噩梦中惊醒,独自跑到夜郎谷里,发现我居然死而复生,还有一口微弱而又顽强的气息,于是赶紧撕开衣服把我抱进胸前捂着,我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而母亲因此却落下了一辈子的头痛病。
五岁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寨子前面的跳蹬河,五分钟过后,河边的村民们还在鬼吼辣叫,我又“咕嘟咕嘟”的冒出了水面。神婆杨大婆还是满世界造谣说我是个不祥之物。但是这回父母不再听她的话了。
后来我考上大学后,我又听人说,杨大婆还是在背后翻我的“小话”,说我即便考上大学也是一个无用之人……
老巫婆,我是招你惹你了呢?还是前世和你有仇?
更为关键的是,杨大婆还偷走了我的金镯子,那可是我的“救命符”,这是我最不能原谅的。
“哦,是念四啊”。杨大婆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眯着眼睛叫了一声我的小名,然后盯着我说:“你不好好的在城里当你的记者,跑到夜郎谷来干啥?”杨大婆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灯。
我脸上堆着古怪的笑,继续嘲弄着说:“干啥都无所谓,反正不是来跟你学下神的。”
杨大婆知道今天在劫难逃,索性一屁股在石坎上坐下了,我也隔着她远远的坐了下来,距离虽然有点远,不过还能清楚地端详她的老脸:满脸都是核桃纹,有规律的皱褶里藏着很有深度的神秘感。嘴巴虽瘪,不过还不算吓人,眼睛虽小,也不算太诡异,目光却咄咄逼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和我有仇,这张脸还是不怎么让我讨厌的,尽管我一直把她当疯子,当然也还有不少人把她当疯子。
九十多岁的杨大婆其实是一个吃百家饭的神婆,早些年倒是很吃香。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人们的日子开始好过了,也就开始相信科学了,老巫婆就落魄了好一阵。不料到了二十一世纪,神舟十号都上天了,人们居然又信起了牛鬼蛇神,甚至连知书达理的母亲也信。而杨大婆呢?有着敬老院的日子不好好的过,偏要走村串寨的去给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