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跳上八仙桌,弓着身子,似乎有点怕光,用手掌搭成眼帘遮在额上,四处张望了一番,一个空翻就跳到一根柱子下面。
怪物先是蹲下身子在柱子根部敲击了一阵,还认真地侧耳倾听,然后又是一个空翻跃到另外一根柱子根部,再敲击再倾听。折腾了几分钟,把堂屋两边的八根大柱子都敲击、倾听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发现。
怪物又站在堂屋中间,搔首弄姿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又跑到神龛面前去翻八仙桌的抽屉,像是在寻找这什么东西,结果还是没有收获。
怪物在寻找什么呢?文家老宅两千年了,要说当初藏有什么宝贝,比如金元宝银元和大烟膏等等也很难说。文家是习武世家,自然不会沾染大烟膏之类的东西。但是从1951年开始,文家被赶出了老宅,就有四十多家村民住了进来,六十五年过去了,就算当年遗落在石板缝隙里的一根绣花针,早就被一百多人掏空了一百多遍。
怪物抬头看见神龛上面的香炉,香炉里积满了很多香灰,还有以前没有燃尽的几根半截残香。怪物突然跃身跳上八仙桌,准备要去倒腾神龛上的香炉。
由于堂屋之前属于“公共面积”,神龛上也没有张贴任何一家的香火,那个香炉,估计也是谁家办喜事的时候留下的。
神龛已经很陈旧,不过还算干净,杨幺公那老头儿仿古,很在乎这些细节,尽管堂屋不是他家专用,但也费心打整。神龛上面没有香火,但是各式各样的红布符章还有几张,估计也是谁家办丧事的时候留下的。
屋子里很多地方都糊着报纸,神龛附近还有几张年画,有胖娃娃抱着一条大鱼的《年年有鱼》,有西厢记的剧照,也有金戈铁马黑盔甲的古代将军……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其中一张古代将军画像里,慢慢出现了父亲的幻影,那张脸时而慈祥时而威严,我再熟悉不过……
想必父亲在天有灵,知道我老妈已经买下了文家老宅,虽然还没有安上香火,父亲的灵魂抢先出现在神龛上了。
而那通体银白的怪物眼看着就要爬上神龛。
我当即怒火中烧,一脚踹开了房门,冲到了堂屋里。
这白猴子一样的怪物倒是还真是成精了,听到意异响后,嗖的一下就从八仙桌上窜到了就近的一根柱子上。柱子其实也只是半根,因为柱子中间镶嵌着墙壁的木板。
不过这也难不倒那怪物,只见他四肢紧扣着半根柱子,嗖嗖两下就爬上了三米位置。回头看我一眼,似乎感觉到对他很难造成威胁,于是又镇定自若的松开扣着柱子的四爪,松松弛弛地落在了地上,然后直起身子来,很轻蔑地看着我,一副还未开打就胜券在握的架势。
明晃晃的灯光下我分明看见,眼前的怪物倒也不完全就是一只猴子,反而更有七八分像人,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除了一头飘散的白发之外,其他地方和人无异,身上的衣服和满头银丝没有一根杂色,通体银白。
我当即就吓得三魂少了二魂:杨幺公他们不是说老宅闹鬼了吗?难道这个怪物就是传说中的鬼?
倘真有鬼,也算是一种缘分,中国十三亿多人,不是每个人都有撞鬼的机会。既然撞上了,我何不趁机领教一下鬼怪的功夫。这么想着,我当即拉开架势,怒斥一声:“大胆妖孽,何故骚扰我闵家老宅”?
文家老宅,现在成我闵家的了。
此言一出,那怪物又显得松弛了许多,滴溜溜转着一双闪着蓝光的小眼睛,似乎在学着人类思考。这个时候,我的三魂逐渐归位,因为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面,我看见那怪物分明在地上留下了影子。
传说中的鬼魂是没有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