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殿里的气氛看来不错。
又一次领略了月无殇好脾气的吟虎,听玉榻上男子十分平易近人又难得体贴人地说道:“吟虎啊,这段时间忙坏了吧,既然来了,今晚就留下吃个饭再回去继续忙呗,小花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吟虎心里积压的委屈竟然有被安抚的感觉,明明他老人家还说了要他继续去忙。
想想自己做了五十年护法,除了那次闹辞职被恐吓外,月无殇对他相当包容了,平素所谓的责罚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就比如罚小花一天不许吃饭,就比如承受他不痛不痒的一脚踹。
打心眼里,吟虎对月无殇是崇敬与感激的,虽然后者三天两头离家出走,虽然后者转嫁了繁重的工作在他头上。
想起工作,老毛病又犯的吟虎一个激灵,心头涌上一件大事,不吐不快,“圣王,您先听我给你禀报一件事吧。”
月无殇竖起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晚饭前什么乱七八糟的闲杂事都别提。”
把那件事定义为乱七八糟的闲杂事,吟虎心中一万个反对,但是他只能点头称喏。
聚餐地点安排在大殿后头一潭活水之畔,布置张罗的时候,媚雪终于见到几名魔族女婢身影,他们在魔王面前表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面部没有一丝表情浮动,噤声无语,垂目不斜视。
近身奴婢行事竟克制到这地步,与狼王那边活跃的气氛一比较,媚雪便有些想不通了。
作为外族女子,她当然不会知晓曾经月无殇在太阴山的“光辉事迹”,可是吟虎和那些个呆子侍卫、女婢们却都有所耳闻,当年还是少年心性的魔王,一次迁怒之下,血洗了朝月殿,是的,血洗,大殿内外伺候他的男男女女全部惨死在他魔爪下,魔宫幸存的侍婢们躲在角落不敢出来,抖了一天一夜。这也充分彰显了他的恐怖之名——屠戮不分敌我。
后来逐渐收敛少年心性的月无殇脾气变好了,魔宫的侍婢却成了“呆子”,这些个如临深渊的可怜虫们要不是得罪了人,也不会被“发配”来给魔王当差。
叮咚的山水流泻在一方清潭里,倒映的月光晕出柔和的涟漪,一人高的落地烛台上燃着七点火光,把旁边一桌子菜肴照得分明。
坐在右手边的小花欢欢乐乐地舀了一块脆肉笋酿放到月无殇碗里,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主人,再吃吃这个。”看着月无殇吃下自己亲手弄的食物已成了最令小花开心的事情。
月无殇如她所愿分着几口吃进肚里,至此,六样小菜一道羹汤他都尝了一遍,大厨小花乐坏了,乘胜追击般的又要往他碗里夹菜,月无殇置碗于身后,“好了,小花自己吃。”
听话的小花扁扁嘴又张开,把拳头大的鸡腿往嘴里塞。月无殇尝了味道便不打算再吃,夹了几样菜放到挨身而坐的媚雪碗里,“小花弄吃的很有天赋,无师自通,幼年成才,每次都能变着花样来,你要对她好,会哄她,以后就有口福了。”
媚雪看着自己碗里的菜肴越堆越高,再看看给她夹菜的人,烛光摇曳下,清俊完美的脸庞散发着令人心神向往的魅力,媚雪感觉现在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这份迟来的幸福是她付出代价换来的,不过她觉得很值。
月无殇置箸,转头对左下首位正一言不发“埋头苦干”的护法道:“吟虎,我记得你还藏着二十年的好酒,何不乘此天时地利人和……嗯?”
含着一口菜肴的吟虎差点噎着,月无殇的酒量酒品他又不是没见识过,此间饮了酒,饭后他还找谁禀告憋在肚里的大事去。鼓着眼珠子艰难地吞下满满一口鸡鸭鱼混合物,皱眉道:“圣王,能不能改日再饮,您忘了,饭后我还有重大的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