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扑闪,照出一方天地,夜鸟清越的叫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风离殇在车旁举着火把,眼睛久久地停留在小鱼儿的小脸上,失去了血液的肌肤,已经苍白无比,嘴唇也萎缩,露出两排不是很整齐的牙齿,门牙还缺了一颗,风离殇记起来了,那颗牙还是半月前的一个晌午掉的,当时小鱼儿与他最亲近的十三叔玩着躲迷藏,便听乐燕十三的话,将那门牙丢到了房顶上,这一幕刚好被走过的风离殇看到。
风离殇移开双眼,他用粗麻布将它们盖上,这种天气容易着凉,风离殇这么想着。
陪着兄弟们静坐了一会儿,他便提了半桶马料来到老马面前,老马挣扎着要起身,然而,最终失败,风离殇清楚,这匹马,可能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他摸了摸马背,将马料放到它面前,摇摇头,继续开始挖坑去了。
七个坟墓的坑挖完,纤细而弯曲的月牙已经爬上中天,满天星辰已经点亮,夜风徐来,将他身上的汗水迅速变冷,然而,新的汗水又涌了出来。
不知名的夜鸟在山谷下方鸣叫,这种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凄凉。
风离殇并未在意周遭的情况,揭开粗麻布,他心中的悲痛又涌了出来。
风离殇的神思飞的极远,穿过长长的夜幕,穿过时间的河流,来到了第一次遇见谢二的情景,那时候,风离殇的父亲还担任着离山六郡的总督,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一名失去双腿的客人带着他的儿子,父亲破例地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好酒,他与那名无腿男子又哭又笑喝了一个下午,走的时候,那名男子指着他的儿子道:“谢谦”。
父亲点点头,把风离殇叫了过来道:“殇儿,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亲兄弟!”……
从那天起,风离殇就多了一个兄弟,两人一起练习武艺,一起读文经,一起掏鸟窝,一起猎狐狸。
风离殇回过神,把谢二的衣裳整理了一遍,然后用粗麻布将他裹了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仪式的葬礼,风离殇将他的六位已故弟兄小心翼翼地送入挖好的坟墓,没有棺材,就以粗麻布裹身,但所有的事情,都是风离殇亲自而为,而且,是在心口被捅了一刀的情况下,仍然坚持着先把他们送走。
六位弟兄送走了,风离殇抱起小鱼儿,他想起六年前小鱼儿出生的那个夜晚,风离殇小心翼翼地从妻子的侍女手中接过仅有尺余长短的白胖小子,他心中的忐忑一下子变成了柔情,他拙劣地抱着他,仔细地看着,从眼角看到眉梢,从下巴打量到耳朵,他发现手中的白胖小子额头像自己一样宽广,眼睛却如同他母亲般柔情,鼻子如自己一般高挺,唇却如他母亲般朱红。
侍女在旁说着恭维的话,他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眼中充满爱怜,自豪,她微笑地望着他们,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柔光。
风离殇从脖子上取下佩戴多年的玉佩,这条玉佩还是他小时候母亲临走之时,亲手将它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取下过,他将玉佩托在手中,这块玉佩纯白无暇,形状如太极阳鱼,鱼眼部位镂空,用一根风离殇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线穿过。
风离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其戴在小鱼儿脖子上,他吻了吻小鱼儿的额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以像谢二那样,用粗麻布裹好……
当一切做完,风离殇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四更时分,先前做的火把早就烧完,后来他又做了一批,现在只剩一支火把在勉力支撑。
星辰零稀,月也钻进云层,只剩北风,以那永不停止的步伐浪荡在天地,它走过的地方,更加苍凉。
风离殇举起火把在老马身边蹲了下来,火光在风中扑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