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初旬,白天的时光渐渐缩短,吴老汉晌午时分打盹,到醒的时候,已经日近西山。
吴老汉虽然悠闲,但也无心欣赏夕阳之美,他慢腾腾从坏了两个扶手的竹椅上坐起,没有去回忆午后的黄粱一梦,也没有去理会两条发情的狗,径直掀开半个月前新换的门帘,朝里屋走去。
这是一个小客栈,吴老汉便是这客栈之主,三进三出十八间房子,便是吴老汉全部家当,吴老汉守着这份家当过了几十年的日子,即使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也有一口热饭填饱肚子。
这里离小镇土皋只有半天的路程,所以他这家客栈,经常是人满为患。
客栈设马厩,饭堂,卧室及澡堂,设施如此齐全的客栈,方圆百里也仅此一家。
如此大的客栈,吴老汉一个人自然也忙不过来,于是,他请了四名伙计一个厨子,加上他女儿小花,再付出比常人稍多一点的勤劳,倒也将这客栈打理得有声有色。
从里屋传来一声咆哮:“死丫头,水还烧着就跑了,又跑到哪里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这声音远远传出,两里外大道旁,一棵颇有年头的山榕树下,一名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女,正望着东边的大道出神,徒然听到这嗓子,撇了撇嘴站了起来,她将手里的草根一扔,叫了声:“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小跑回去,跑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忙放慢步子,双脚变得极为平稳起来。
马蹄声起,她回头瞥了一眼,一名黑袍男子端坐在马背之上,逆着西风,朝她所在之处,快速靠近。
她眼极尖,一眼便认出来人,她停下脚步,在路旁手舞足蹈地喊道:“风大哥吗?”
黑袍男子并没有回应她,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认错,然而,距离缩短一分,她就越肯定一分,来者确实是他口中的‘风大哥’。
只是这位风大哥一脸漠然,神情冷的如同冰窖,一下子将她的热情给浇灭了。
这位风大哥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驶过,在她家门前停了下来。
她像受了委屈般撅起嘴,从路旁扯了一根草茎,然后掐上一段,使劲地丢出去,又掐上一段,再丢出去。
吴老汉已经提着水壶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茶碗,看到来者,本想大笑着招呼,但一看他表情,忙敛了大笑,改成点头微笑。
来者正是风离殇,一袭黑袍使他看起来生人勿近,冰冷的表情让熟人都难以笑脸相迎,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难看,然而,他实在无法从表情中挤出一个微笑,即使面对吴老汉这样的熟人。他默然地将自己的马牵到马厩,又提起一只水桶,在井里提了一桶水,倒在马厩中。
这是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名为红云,原本是燕五的坐骑,与燕五那身血红大袍十分相称,然而现在,燕五已经割爱让给风离殇了。
红云跑了一天的路程,已经尽显疲惫,它贪婪地喝着井水,将马槽中几粒已经风干的豆子卷进嘴里,嚼的满嘴都是泡沫。
风离殇倒是毫不客气,径自走进马房中,在马料中多加了几瓢豆子,提了出来,倒进红云所在的马槽中。
当风离殇将马鞍从红云身上卸下的时候,红衣少女已经气鼓鼓地回到了家里。
“死丫头,跑哪去了?”吴老汉低声骂道:“还不去给你风大哥准备晚餐。”
红衣少女正要反唇相讥,吴老汉一把拉住她,以更低的声音道:“你这没眼力劲的,你风大哥心情不好,不要去打扰他。”红衣少女疑惑地看了风离殇一眼,朝吴老汉做了一个鬼脸,朝里屋钻去。
风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