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李白很少见的停住了行进的脚步,似乎被身边拥挤的人流所震慑住了,毕竟,常年漂泊在外的他很难会见到这么多的人同时出现在自己周围,他用一种新生儿一样的惊奇眼神,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路人。但同时,多年的独行生活,又让他对周围环境突如其来的剧烈变化有些适应不及,甚至对眼前的热闹与喧哗心生反感。
迟疑了片刻,李白又迈开了步子,而且比之前走得更快,像一条鱼一样,从那些缓慢攒动的人缝之间滑过,在整个慢悠悠流动的人群中,他的一袭白衣显得格外乍眼。李白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不过从他急促的脚步能看出来,他想赶紧摆脱这拥挤的人流。突然,斜前方一面写着“酒”字的旗子让他眼前一亮,三步并两步,李白“嗖”的一下便窜了进去。
“小二,来碟卤肉,再上一壶清酒~”李白还未等入座,就开始吆喝着吩咐酒馆里的跑堂伙计,想必是因为走了这么久,早已经又饿又渴。
“来嘞!客官,慢用!”店小二麻利地端来了一叠羊肉一壶酒,稳稳当当地放在李白面前的,而后又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筷子和一个小酒盅摆上了桌。
虽说上的只有一碟卤肉,但这手掌大小的碟子却被堆得满满当当,羊排肉一片盖着一片,红褐色的汤汁顺着肉的纹理不断地往下流,慢慢地没过了盘子底部的香料,那卖相光是让人看着就能流满嘴口水。
不过,李白倒是像看不到那让人垂涎的卤肉一样,越过它直接拿起了摆放得离自己更远的酒壶,左手提着壶炳,右手挡着下垂的左袖,侧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酒缓缓地从壶中流出,双眼突然间变得炯炯有神,即使他厚重的棕色刘海,也挡不住双眼焕发的的神采,那模样,简直就跟一个收到礼物的孩子一样,充满着单纯的喜悦。
李白慢慢端起已经盛满的酒盅,先是用手捏着移到自己鼻尖下,轻轻嗅了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后便将酒盅送至嘴边,慢慢仰起头,任杯中酒顺着自己微张的双唇流入口中,同时紧闭着双眼,眉头微皱,酒盅已经流空,却仍不放下,仿佛连杯中的酒糟都要含在嘴里仔细品味个够。沉醉的神情,精致雕刻的侧颜,配上仰头饮酒的动作,更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豪迈的英气。
李白爱酒,甚至,可以说嗜酒如命。他这一路走来,自然少不了酒的陪伴:失意之时借酒消愁,得意时纵酒放歌。毫不夸张的说,李白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一是剑,二就是酒。
“啊——好酒啊好酒”李白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刚端起杯还未等喝,却被酒馆一个角落里传来的声音打断。
“喝酒就喝酒,还卖弄起来了”一阵洪亮的男人说话声,让原本有些嘈杂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大家齐刷刷的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唯独李白,并不为所动,而是将半举着的酒一饮而尽,这次没有再多做回味,而是拾起筷子夹了一片羊肉,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好像完全没听到那人说的话一样。
“吃肉抿着个嘴,喝酒还用那小酒盅一口一口嘬,像个女人一样!那剑恐怕也是捡来的吧~”马上那人变本加厉,声音又提高了一档,充满了讥讽与挑衅。
这下李白坐不住了,转身一看:只见那人同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由发带紧束起来,银白色的护额卡在发际线处,只留一缕长刘海顺着左侧垂下,发梢直接能扫到锁骨的位置。并不浓重的一字眉下面,深邃的双眼发出阵阵寒光,细薄的嘴唇配上消瘦的脸庞,散发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场。身着一套红袍银甲,抬起一条腿踩在旁边的凳子上,桌上两大坛酒,与李白不同的是,他用大碗盛酒,嘴角还能隐约看见刚刚饮酒时顺着碗边溢出留下的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