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徇天也是个性情中人,也有年少轻狂的岁月。
在那个青葱岁月中,他也曾对江湖大豪心生景仰和膜拜,向往过仗剑行天涯,过那快意恩仇、无拘无束的日子。
而今,也许是因为多饮了几杯淡酒,亦或是由于秦大将军的“热情”询问,勾起了他那久已尘封的记忆……
他摇头晃脑,在各种追忆和感叹中不能自拔,且自动忽视了赵无敌的病情,而专注于对吐蕃使臣之战上面。
他说得尽兴,毫无顾忌,可谓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恣意发泄着心中的怨与忿,以至于唾沫星子乱飞,喷得到处都是,附近的人和酒肉都无法幸免,被淋上了一场别有风味的“雨”。
多年来他被武后冷置于故都长安、从而被排挤在朝堂之外,美其名曰是出于信任,以长安留守待之。可实际上就是一只狗,替朝堂看守着故都,就是心中不爽、想找个人吠几声,都难以办到。
柳徇天说到伤心处,不免起了借酒浇愁的心思,又多喝了几杯,老眼朦胧,其间蕴含着醉意,以至于都忘记了身在何处、谁才是此地的老大?
对于柳徇天的失态,随他而来的属官们表示不一,各怀鬼胎。
有那识趣的,早就将眸光移向他处,甚至是寻找各种借口挪动位置,一副我不认识此人的模样,生怕受到他的牵连,从而遭受池鱼之殃。
而那人品不堪之徒,立马倒戈,横眉怒对,同身旁并不熟悉的边军将领讨近乎,爆料柳徇天的各种不堪,欲接机博得秦大将军的好感,不惜踩着柳徇天的肩膀,踏上大好前程。
不过,也有人对柳徇天不离不弃,见秦大将军面都黑了,一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爆发,再也顾不上长幼尊卑,一个劲地拉扯柳徇天的衣服,并附耳轻语,发出各种警告。
柳徇天能在朝堂混迹多年,也不是普通人,被从人提醒,用眼角余光一瞥,倏然心惊,汗水将p贴身衣物都湿透了!
他暗叫不好,立马寻思补救之法,却只见秦大将军略朝他拱手道:“柳府令,本帅忽然觉得头疼,不能再作陪了,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待改日再去长安拜访!”
柳徇天见秦怀玉下了逐客令,可把他后悔死了,可却不敢不依,只能泱泱告辞而去。
待留守长安的一众人等离去,秦怀玉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砸在面前的几案上面,将杯盘釜鼎之物砸得挑起老高,接着一张上好的卷耳长几折成两段,哗啦啦响个不停。
魏文常眯着眼睛,道:“大将军意欲何为?赵无敌陷入绝境,恐不久于人世,这是人世间的一大惨剧,谁也不想看见。
沫儿小丫头因此遭受牵连,听孙老神仙的意思,也将不治,大将军的心情某能理解,就是某心里又何尝不是如同被利刃切割?
可瞧着大将军的意思,是不准备将实情告诉沫儿,大将军,你认为这样妥当吗?”
秦怀玉紧咬钢牙,眼中赤红,良久,长叹道:“沫儿都那样了,若是得知赵无敌的事情,能挺住吗?”
魏文常亦叹道:“哎……大将军爱女之心,某家明白,可大将军终究是大将军,不是沫儿,你又焉知她心中所想?
世事无常,某不知他们俩能不能挺过此劫?可是,她有知道实情的权利。若万一不幸,日后,她于梦中相问,大将军又该如何作答?”
听了魏文常的劝告,秦怀玉左思右想,挣扎不休,良久,方才长叹一声,道:“罢了,本帅也不枉做小人,索性就告诉她吧!若真有那一日,也好让她做个明白人,于那黄泉路……”
秦怀玉满脸凄然,两行清泪不期然间流下,在魏文常的相伴下,朝沫儿的帐篷中走去。
沫儿的生机依然在流逝,见他二人进来,勉强露出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