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刚刚被加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房遗则前来修文坊中的赵家老宅投贴拜府,欲拜见新鲜出炉的大唐安侯爷。
他是第一个给安侯爷道喜的贵客,且以他的家世出身和自家身份,以及在勋贵圈子里的影响力,的确对得起“贵客”这个称呼。
这本是一件大事,且唐人尚礼,讲究个礼尚往来,平日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按照常理常山赵氏理当大开中门,由家主和赵无敌亲自出迎,将场面话给说足,然后客客气气地将房遗则给请进府中,吩咐仆人设宴摆酒、一边畅饮,一边互相吹捧。
可谁料到门前却并未出现隆重的迎接景象,不说常山赵氏的家主,就连新鲜出炉的安侯爷都不见影子,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推开府门,在房遗则面前假模假样地道歉。
中年管家的话听起来很舒服,可从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可以看出这家伙的话有多么言不由衷。
房遗则虽做了多年的兵部尚书,整日里和一帮子武人打交道,可他的性子却没有被同化,依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可以说脾气好到了没边。
他对常山赵氏的傲慢丝毫不介意,并没有因为主人不出迎而发飙,即便是面对一个管家也是满面笑容,连说:“有劳了、辛苦了……”
待他来到赵无敌所栖居的院外,终于看见了那小子,垂手立于阶前,略为低头、躬身,脸上挤满笑容,看似无比热情,可不知为何,房遗则总是觉得那笑容貌似灿烂,实际上却有些假。
他身上穿着全套的侯爵礼服,且是盛装,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各种配饰一样都不少,整个就是将朝廷刚送来的侯爵服饰全都给套在身上,生怕被别人给抢去似的。
可这一切看在房遗则眼里,却引起一阵阵淡疼,从尾骨处一直朝上延伸,直冲到老脸上,都替他脸红。
纵观大唐上下,谁家侯爷会怎么做?恨不得将全部家产披挂上阵,真不愧是小门小户出生,打小就没见过世面,一朝得等天梯,还不得尽情显摆显摆。
对于赵无敌的所为,房遗则本着宽容大度的心态,强捏着鼻子给予谅解,为了匡扶李唐的大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忍”字,可不知如何终究还是没忍住,以至于嘴角歪斜、不停抽搐,鼻子同样歪着,喷出粗重的白气,就像是虚空都快要塌陷了,发出音爆声,而眼皮更是无法控制,上下磕碰,其间有各种神芒乱射,割裂空间。
他紧紧咬住嘴唇,强行将心中的各种不适给压下,以免一时失控,将赵无敌给打死。
你特么的太贱了!
朝廷赐予侯爵的大礼服,一般是用在正式拜见帝王时以及参加各种朝廷大典时用的。
因太过隆重和繁琐,一般人都藏在家中的衣柜里,一年到头都没有几次机会穿上,可赵无敌倒好,待在自己家中着侯爵盛装,也不嫌累得慌?
“哎呦喂,这不是兵部房尚书吗?怪不得今儿早上就听见喜鹊一直叫个不停,本侯还纳闷,不知有什么贵客将登门,却原来是您,真是让人意外啊!”
赵无敌闭着眼睛瞎扯,听见房遗则耳中,真特么地不是滋味,恨不得暴起将他给狠揍一顿。
你丫的说话之前也不想想,这寒冬季节、北风呼啸,吹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你确定大清早的会有喜鹊叫?
老夫活了好几十年,胡子都白了,近来更是少眠,每日里鸡鸣时分就醒来,可为毛老夫就没听见有喜鹊叫呢?
他心中做如是想,可为了顾全大局,口中却只字不提,反而笑容满面上前,拱手道:“安侯言重了!今日是安侯大喜的日子,年仅十七而封侯,且还不是世袭,而是靠战功所得,古来都不曾见。
老夫思量,与安侯想必,不过朽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