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福司朗不喜饮酒,故而,席上并无酒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汁,色泽鲜黄,引入喉舌却在甘甜中夹杂一丝酸味,果然过瘾。
姬柏斯连饮三盅,直至小腹微圆,才不甘心地罢休,转而筷子掉头,瞄上了色泽偏橙的乳鸽。
这般狼吞虎咽之余,颇得福司朗心眼。无意间,福司朗便絮叨了些许家族小事。
福司朗出身福氏,位列六相镇七大世家之列,以盐、药、茶、桑著称。在世诸人,以“云亲司、哲凯临”排辈,祖上三兄弟,父辈五兄七姐,乃至于福司朗这孙一辈,单堂族兄弟便有十一人,更休论及姐妹。
福氏盛族,虽在明面上和气团圆,鼎立力争于七大世家之列,然而暗地里各宅院也有些许怨怼,毕竟,年节分些宅院润资,还是各有不同。
福司朗老父上亲下仁,行列第四,坊里唤声四爷,最是咸淡散人,伺弄茶事,调教口味,故而,才有了与妄经楼邹掌柜的缘法,进而才有了福司朗与邹琏朵的缘分。
这其间种种细节,姬柏斯并未知晓。此刻、此时、此地的他,只觉着香茅、芫荽、藠头诸般佐料之物,都是点缀他口舌的美味,吃饱,喝足,对得起这尊身子骨,便可返还妄经楼,呼呼大睡。
若是偷得空闲,便能修习《齐物四书》,这等日子,其实还是过得成的。
是日,两人便这般吃散。
再过七日,福司朗依旧请吃。桌上菜碟重新整治,那饮品却又换了一种,色泽深紫,饮入咽喉,忽有一股甜酸味炸裂,其间的酸气凝成一线,直充泥丸,叫人舒爽不已。
姬柏斯直饮了五盅,才不甘愿地停手。
又过七日,菜肴精雕细琢,多以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为样儿,似乎你不快些而落著,这落盘的的美食便要划破长空,直飞九霄。
待得再过七日,姬柏斯临座之后,却只见到高粱馒头两半,半碟茎老的榨菜。搁在一旁的再不是佳酿,而是用残碗盛放的井水,微风吹拂,尚有水纹起伏,带过来阵阵泥腥味。
姬柏斯不知其间意思若何,惑然道:“这……”
福司朗笑笑,说道:“宴请柏斯兄弟的四场筵席,可有个名头,叫做醉生梦死。先以美食佳酿灌醉兄台,使你沉醉;继而以异品佳肴为饵,让兄台体味到生的畅爽;转而让兄台尝试梦幻般的美食,使你自溺;续以残羹冷饭,好叫兄台知晓这碟碟美食,皆为虚妄。”
姬柏斯愣了愣,虽然觉得吃个饭还得受教,不甚愉快,但好歹也吃了这许多美食,就听他一席废话,却又怎的,当下拱手道:“称谢兄台赐教。”
福司朗打个机锋,“你可知我为何这般安排?”
“正要请教。”
福司朗弹弹衣衫,“美食美酒美人,美则美矣,然则实有不足,终将化为枯骨泥壤。唯有你我自身得成大道,不死不休,才是正果。兄台你说可是这么回事?”
“长生不死,那自然是好事。可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本是大道使然,强行留存天地间,可是有违天道,实属千难万险之事。也不一定就好的。”姬柏斯直接反驳,言语虽然平和,但词意坚挺,不容旁人置喙。
“兄台所言甚是。”福司朗接道,“可自有修仙秘法留存人世,必然是大道恩泽,赐予你我一线生机。既有这等玄机所在,何不求他一求,才不枉生来世上走一遭。”
姬柏斯笑笑。凭借他双世所识,觉得修仙成道之事,纯属妄谈。修仙之法虽然神妙无双,顶多可助人修得内心之法,外用之术,活得五百岁春秋,已然抵达极致,意要永生永世不死不灭,那有些太过了。
而得井里皓所授的《齐物四书》,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