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那碗酒,把勒住赵四爷脖子的绳子往上提了提,扳过赵四爷的脸,一碗酒便倒了进去。
杜三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递与刀斧手,恳道:“万请差大哥给我兄弟一个痛快。”
刀斧手也不客气,接过银子,慨然道:“就凭你杜三爷这份义,我不难为他。”
杜三公子对着刀斧手一躬到地,又跪到赵四爷身前拜了一拜,叫了声:“四哥。”然后由人掺扶着,在万众热望的表情中,蹒跚远去了。
今天早餐很丰盛,商羊舞又发明了一种叫米粉的美食——用一条大头鱼,滚油爆煎片刻,加水急烧,水开后放入调料做成高汤,浇到用水煮熟的米粉上,实在是人间至味。师父连吃了两碗,朱达吃得更多。
混在人群中看过了杜三公子无双的风度,朱达干呕了几声,终于没忍住,把一肚子的粉丝全呕了出来。人群的脚堆中飞快地挤出几只野狗,冲到朱达面前。商羊舞面无表情,小手轻轻拍着弯下腰的朱达后背。
观众的情绪越来越兴奋,行刑的高潮部分就要来了。
商羊舞不喜欢看飞起的人头,扯着朱达离开了。
朱达用茶水漱了几遍口,才有气无力地问气定神闲的商羊舞:“你见过比杜三更不要脸的吗?”
商羊舞想起纷乱的前世,笑道:“当一个人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多高尚,他就能够有多无耻。”
朱达挠了挠头,对这种绕句令还是似懂非懂,问:“你当时听到老二讲到杜三公子的仁义传说,就让我去抢他,是不是根据你这个理论,直觉他不是个东西?”
商羊舞笑道:“杜三公子不过六王爷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然,一个小混混,凭什么他的故事能惊动六王爷为他说情?杜三因替黄荣收尸被抓,六王爷酒席间听完这个市井小人物的故事,顺口这么一夸,府尹大人岂有听不出弦外之音的道理。于是杜三出狱,出于感恩投效六王爷。杜三公子名声越好,越方便为六王爷干一些自己不便出手的事,我甚至怀疑黄荣都是六王爷与杜三联手坑死的。六王爷要掌握黑道这条线,既可以输送源源不断的金钱,又能为他在市井中布下许多耳目,还可以干些黑道的活。万一这条线暴露,只要弄死杜三,自己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王爷。”
朱达不解:“一个王爷,有必要往这塘污水里扎吗?”
商羊舞笑道:“身份有贵贱之分,利益却只有大小之分,一家大型赌坊能挣到的银两是多少,你知道吗?”
商羊舞伸出一个巴掌,自问自答:“每个月五万两。全大同这样规模的赌坊有三家,全在杜三赵四手上。加上其他的放印子钱的地下钱庄,大同的黑道收入至少达到100万两一个月!而大魏全年的赋税,去年共四千六百五十万两。也就是说,大同城的灰色收入总量是二成的国库收入。这么大的一笔钱,杜三赵四有多大本事能吞得下?杜三的背后是六王爷,赵四的背后一定是成国公了。看似是杜三与赵四不和,实则是六王与成国公在斗法罢了。”
朱达讶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堵坊收入的。”
商羊舞嘿嘿一笑:“大师兄不要忘了,我们身边有一个隐形的豪商。这几大赌坊都是二师兄供的茶,对他们的情况自然了解一些。至于国库收入,更容易打探得到,户部的几个主事可是茶庄的贵客。”
对于这些烧脑的事情,朱达实在没耐心听到更多,手一摆,说:“你就说说刘五爷媳妇失踪的事,到底与杜三相不相干吧。”
商羊舞小手轻轻扣着茶几,皱起清秀的两根眉毛,沉思片刻,手掌一拍桌面,长身而起,道:“以二师兄的人力物力,居然对这起失踪案一无所获,那么大同城谁有这种能力让人凭空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