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熏穿着白色的少女裙装,乌云一般的盘发披了下来,结成了几十束小辫子,如一只美丽的白蝴蝶在轲猛面前穿来穿去,脚步轻盈翩翩欲飞。
轲猛斜依在一方软榻上,吃下伊水熏刚刚放进去的几粒紫红的葡萄,笑道:“据小舞说,这东西如果酿酒滋味尤佳。”
伊水熏娇笑道:“不如你同我回魔山,葡萄原是魔山的特产,想怎么吃都行。”
侍女坐在房中,听着院中公主与轲先生说着闲话,目蕴笑意,满心欢喜。
轲猛摇了摇头:“所谓隐居,就是让别人找不到。要是住到魔山,被你族人象祖宗一样供着,有什么意思。”
伊水熏原没打算心上人真的能跟自己回魔山,自已找了二十年,终于能让他与自己活在一座小院之內,己然是每个毛孔都透出满足,哪还管他魔山不魔山。嘻嘻一笑,坐到轲猛的身边,把头伏到轲猛腿上,膩声道:“你是我一个人的祖宗行了吧,放心在这隐着,那两只皮猴子可饿不着。小香回来说,他们大鱼大肉喝着自酿的美酒,舒心着呢,可没问起你半个字。”
轲猛哈哈笑道:“你哪里知道小舞的厨艺,平时我想尝一尝都要趁他愿意动手才行,现在老大这个吃货天天有小舞给他换着花样喂着,都不知会舒服成什么样子。不过,剪刀街是隐不着了,有人会找上门去的。你如果还想过安生的日子,就离他们远点,且袖手旁观,看这几只皮猴子会把这片江湖翻出什么新花样来。特别是老三,我很期待他对整个世界摆出什么态度啊。”
伊水熏递上一杯产自剪刀街的五粮液,颇为担心地说:“小舞不会修行呢。”
轲猛吐出一口酒气,正色道:“大器岂能速成,小舞是上天赐予这个世界的礼物,自会有他的造化。”
伊水熏万料不到天下第一猛人对自己的小徒这样的盛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轲猛笑道:“假如当年你没有穿成今天这个样子在伊水畔放歌,我没有到伊水边看风景,便不会遇到你,这就是你我的机缘和造化。修行也是这个道理,小舞的灵窍未开,我怕强行用外力破窍会冲毀他的幽府,我想,能唤开他的幽府开出灵窍的人还未出现罢了。”
伊水熏妆成当年相遇的模样,在轲猛面前游走了大半天,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原以为心上人已忘记相遇的情形,不免小小的失望和嗔怨。此刻听到轲猛这番话,真是心醉神迷,痴笑望着轲猛那张久经苍桑而不老的脸,直想一口咬将下去,哪里还会将商羊舞的修行疑难放在心上。
商羊舞跟在郑公公身后,进入了一个考古专家的状态,甚至还摸了摸宫门的柱石。
郑公公心生鄙意,想起这个乡下小子昨天在皇上面前的不敬,更是面如寒霜。走到御花园门前,冷脸说:“宫中不比剪刀街,这园中多有嫔妃往来赏花,你那双眼珠子可仔细了。”
商羊舞看着面前这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一对闪着厉色的三角眼点缀其上,这副尊容实在让人生不出半分好感。一丝讥嘲划过商羊舞的小脸,只见他极恭敬地上前对郑公公施了一礼,漫声问道:“我欠过你钱吗?”
郑公公木然。
商羊舞认真地说:“既不欠你钱,又不是你请客吃饭,你脸上怎么一副我欠你八百两钱的样子呢?”
郑公公在宫中素来地位颇高,连六王爷进宫都对他礼让三分,不料今日受了这个小儿的无理调侃。怒气横生,一双鸡爪似的手在袖中微抖,劲气鼔得宽袖猎猎作响。
商羊舞笑眯眯地看着那只正鼔着风的袖子,道:“我知道你是宫内数得着的高手,但这么吓唬我这个八岁小童,万一把我吓晕了,皇上的客可就请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