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国京城祗州有座醉仙楼,以美酒美食美景美人四美名扬于天下。最鼎盛时当属二十年前,净国流传一张胭脂榜,榜上女子都是被当时净国皇子庄乔另眼相看的女子,一度榜上前十竟有两位姑娘出自这花柳之地,与那王公们千金万金养起来的小姐们同列榜单上,一时风头无二。嫣然就是当时上榜的女子之一。此刻她正斜倚在栏杆上发呆,似乎想起了当年自己还是花魁时的繁盛景象。
珠帘不曾响,屋内却已有了人。庄乔一身僧衣站在屋内,低声道:“嫣然姑娘。”
嫣然惊诧间回过头,一见他,目光就定了格,不肯移动半分,泪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语带哭腔道:“太子殿下,你是人是鬼嫣然都不介意,嫣然只想问殿下,当年可是真的把嫣然放在了心上?放了几个时辰,还是几天?”
庄乔指着自己身上的袈裟,又指了指空空的脑门,道:“姑娘看不出庄乔已是过去了么?贫僧慧善。无论当年姑娘在庄乔心上多久,都已不重要了,姑娘莫若珍惜好年华,寻觅好人家。”
嫣然眼中露出悲哀,她摸了摸眼角已出现的细纹,幽幽地道:“嫣然早已没有好年华了。当日一见太子殿下,惊为天人,今日再见,太子依然如故,嫣然却不复当初了。唉……”犹自叹息着,她突然惊叫了起来。
只见眼前的庄乔正以极快的速度老去,很快就变成了瘦骨嶙峋,手指干枯,脸部沟壑纵横的老头子,他驼着背站在嫣然面前,用奄奄一息的声音道:“嫣然姑娘,皮囊终归是皮囊,自然是会坏去的,姑娘如此,庄乔也是如此。”他缓缓走到已被吓得不能动弹的嫣然面前,呵斥道:“放下吧。”
嫣然昏倒在地。庄乔看到嫣然的反应,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迅速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抬步走了出去。他口中默念道:“世人皆可教化,唯她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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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乔低着头,不想与站在他面前的阎眇继续争执下去,多说自然无益,多见也是徒添烦恼。万年来,这女子,才是他成佛的最大障碍,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
他抬起头,却避开她的目光,环视这间他曾经很熟悉的寝殿,此刻殿中的摆设与二十年前自然大不一样了。庄信与叶言重新布置了一番,用色比庄悉在此居住时鲜艳繁盛多了。庄悉住在这里时,总显出几分清冷与孤单。而此刻殿中那张显眼的龙床上被褥凌乱,隐隐透着女子身体的幽香,一派春光旖旎,连带着让整座大殿都充满****的味道。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不知何时又躺回贵妃榻上的阎眇。她仍然穿着她最爱的紫色纱裙,薄纱下透出隐隐的曲线,抹胸之上沟壑自现,肌肤粉嫩雪白,不知何时她的披纱滑落了,露出了半截玉臂,又不知何时,她的左腿显在了纱裙之外,小腿,大腿,修长紧实,而那裙纱似乎还在往下落,而肌肤自然越显越多。
他皱了皱眉头,这扫一眼停留的时间比自己预想地多,他想闭上眼睛,但又觉得这样有示弱的嫌疑。正犹豫间,阎眇却开口了,她轻咬着下嘴唇,神情幽怨地呢喃道:“你知道人家等了你多久么?你知道等你的时候有多寂寞么?”边说她边变换着姿势,展示着身体,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就像久旱的花朵在祈求露水的滋润。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了。
庄乔别无选择了,他原地坐下,闭目打坐,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渐有苗头的欲念,才能让自己真正克服自己心中的魔障。其实他知道,他还需要闭眼才能做到无视,就已经说明自己的心志不如自己料想的那般坚强。他在离开净国皇宫后的二十年间,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专心修行,砥砺心志,对抗心魔,其实就是把她对自己的影响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