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国英,外号穿林虎。
听了董国英这般发问,刘国能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双精光四射的凤目之中,忧色亦是更深。
见刘国能一时未回话,董国英啐骂道:“娘的,这些明狗,手段恁的毒辣,整个随州地区的乡野百姓,竟已皆被杀良冒功!我军在这随州地区转战近月,这乡野之间,处处可见被烧杀抢掠一空的村庄,竟难得见个活人!他娘的,我军想从这随州乡间弄点粮食,补充军伍,却比登天还难!这帮狗入的官军,还说什么护佑百姓,下手倒是比咱们狠得多!“
董国英说完,狠狠一拳砸在大腿上,对面的刘国能,却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良久,刘国能才抬起头,脸上带着凄楚的苦笑,淡淡地说道:“国英,事已至此,复何言之!现在我军军兵饥疲,粮饷难继,如何还可与那四面重围的明军对战!以本帅之见,想要保全我军,唯一之计,是我等向官军反正。”
董国英大惊:“大帅,这如何使得!”
刘国能的目光却没有看他,他仿佛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一般,缓缓而道:“国英,你跟我一同从陕西延川加入义军,至今已有多少年了?”
“禀大帅,已有近十年了。。。。。。”
“哦,十年了,真真弹指一挥间。”刘国能苦笑道:“想当初,我本延安府一名庠生,因激愤官府催逼粮税之所为,又同情百姓那活活饿杀之惨况,才弃了功名,投身义军之中,自崇祯初年起,率部转战陕西、山西、河南、湖广等地,纵横数千里,打得官军狼奔豕突,望风披靡。却没想到,我军这般久战之师,竟在这随州之地,被各部明军轮番攻击,又粮秣难寻,兵员难补,以至陷此绝境啊。”
“大帅莫要泄气!想来崇祯七年时,我军被那五省总督陈奇瑜,设计困于车厢峡,情况那般险恶困苦,我军都挺过来了,随后重举义旗,再入河南,纵横于江北一带,何等豪气勃发。于今之计,却也未必没有得脱的希望。”董国英低声安慰道。
刘国能摇了摇头,又轻叹一声道:“形移势易,今日之形势,却与往日再不相同。明军已然将我军四下围住,安可轻易得脱。尤其是那驻于随州城外的安和尚部明军,军伍悍锐,甲胄精良,阵战犀利,若真要与其拼死一战,我军实难有胜算,只会再度连累各位,与刘某一道白白战死罢了。”
“大帅。。。。。。”
刘国能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河边,他的目光看向极远的地方:“国英,你不知道,其实自本帅加入义军以来,心下却时时牵绊难过。这近十年来,每每梦中,本帅犹能记母亲去世时,对本帅殷殷叮嘱,要我忠于朝廷报效国家,以期将来搏取功名光耀门楣。可叹啊,可叹母亲万没想到,她最疼爱,期望极高的独子,最终却成了朝廷的反贼,打着义军的旗号,却干下了数不尽的坏事恶事,现在想来,实是大违初心。”
刘国能长出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现在,本帅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向明军反正,归顺朝廷,更赎前愆,唯有如此,兄弟们才能皆得保全,本帅心下,亦可终获安宁。”
董国英见刘国能心意已定,自忖也再无更好的脱困办法,他同样长叹了一声,拱手道:“既然刘大帅心意已定,在下复能何言。反正无论大帅去哪,国英定生死相随。却不知,大帅打算投哪路明军?”
刘国能沉吟了一下道:“随州之地的各路明军中,左良玉、祖宽、范志骠等,皆是贪酷狠毒之辈,我等势穷往投,必会遭其轻视,且多有被敲诈勒掯之忧。故以本帅看来,却当去投那安和尚部明军,当是最为稳妥之策。“
“哦?大帅何以如此高看这安和尚?“
刘国能脸上涌起感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