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龙正猫腰躲在灵隐寺的房梁上,屋外月光泠然,屋内桌上一排烛火,映着宝像森罗庄严。
脸已蒙上黑布,只一双粗眉一双厉眼曝露在外。
他自下午香客来往时随人进来,一躲就躲到了现在……半夜三更。
至闭寺之后,除了打扫的小沙弥来过一次,大殿上就再没有人,只偶尔屋外打更的经过,除此之外,再无人声。
张大龙不禁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下午在那个老太婆那儿没问出什么东西,她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来来回回念叨着那几句鬼怪的话,又说是张大龙要死了,让他去灵隐寺求签。
结果杵在他们身边儿听到这话的几个人也互相交谈起来,说什么不会是之前灵隐寺香火盗窃的案子吧?
“灵隐寺香火失窃?”
那人被张大龙一瞪,结结巴巴地把事情交代出来:“就……就是上个月的事情吧,大半夜的有人去灵隐寺偷香火钱,结果被打更的和尚逮着了,追着那人跑,那贼人最后好像失足跌进湖里淹死了。”
“只是……只是……”
张大龙怒目又是一睁:“你吞吞吐吐什么!”
被这厉声一呵,差点哭出来:“只是有人说那人指不定是冤死的,那个时辰庙里的香火钱早被收起来,他跑去大殿上能偷什么!”
张大龙知这世上绝无巧事,猜测灵隐寺内有鬼,便藏匿于大殿中,着黑色布衣,将全身隐在光所未及之处。
结果至三更梆子敲完,还未有动静,张大龙松了松肩膀,预备去后院厢房看看。
这时下面忽然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张大龙猛地屏住呼吸,又将身子向后靠了靠。
只见大殿中烛火微动,两个身影走了过来:“你是怎么办的事情,河上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大人可要为我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当初何力来求我想要藏在我这庙里,我可是未有思量就将此事报告于您啊。”
身影渐走出,只见一个是个大胖和尚,脑瓜顶锃亮,脑袋上隐隐是六颗戒疤。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看不清面貌,只是言辞对那和尚全不客气。
“我给你美言?若是这次的事情闹出去了,你我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对了,何力你处理好了吗?”
“您放心,我从他嘴里把话套出来以后,就把他勒死趁夜埋在后山腰了,那里平日里根本没人去,绝不会有人发现的。”
“最好如此,”那人转过身子盯着和尚,语气低沉阴森,“不然下一个被埋在那里的人,就是你。”
大和尚被吓得直抖,那人从衣服前襟里拿出张纸条塞给和尚,便现行离去了。只留和尚站在那里看完了纸条上的字,抬手用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将字条放在蜡烛边上烧尽,四下打量了一番,也匆匆离开了大殿。
张大龙蹲在房梁上思索:何力?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啊……
“何力?”谢正听闻这个名字将杯盖一扣,转身严肃看着京兆尹,“你还记得之前那起户部贪墨的案子吗?”
京兆尹一听他说起这个案子,面色也变得紧张,挥手让下属先退下去,而后小心谨慎地将窗户一一关好,“怎么突然提起那件案子来了?”
户部贪墨的案子,正是大理司直张毅并另外几个官员状告户部贪墨,具他们所说,贪掉的金额足有数十万两,只是当时圣上并不十分重视,未安排大理寺彻查,几天时间过去,那些官员大多偃旗息鼓,或是辞官离去,只剩张毅仍执着于此事,说定要将证据呈交到皇上面前。
后来这人……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