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产队回到家,天刚眼擦黑,胖子甩出两盒大前门摆在柜盖上,然后取出一块香皂,紫罗兰,打开包装纸,喷喷香。
把香皂塞进塑料盒,连同新买的脸盆一起摆在凳子上,牙膏牙刷也都在柜盖上摆放整齐,还放上一溜玻璃杯,大肚茶壶里面泡上茶,自己先倒上一杯。
刚摆好阵势,嗞嗞喝两口茶水,外屋就有动静,大脚嫂领着几个小媳妇叽叽喳喳来串门。
胖子也不怠慢,心说就知道你们会来,于是连忙抄起笤帚疙瘩,在炕上划拉几下:“都坐,奇奇,快给客人拿烟。”
奇奇屁颠屁颠地举着一盒大前门,挨个发一溜,然后划火柴点烟,小孩都愿意干这个活,能玩火又能体现他们的存在价值。
“大前门呦,胖子你行啊,竟抽好烟。”大脚嫂大盘二盘往炕上一坐,小烟卷一叼,喷云吐雾。
“呵呵,不贵,两毛五,四斤桃子就够了。”
那年头香烟的种类比较少,最便宜的才八分钱一盒,大前门就算比较上档次的了。
二柱子媳妇吸溜着鼻子:“好香啊。”不过它说得不是烟,很快就转到凳子上,托起塑料的香皂盒,里面是一块紫色的椭圆形香皂。
其他妇女也都凑上来,挨着个闻,柱子媳妇嚷嚷着:“难怪胖子你这么白净,多少钱买的?”
被一帮老娘们围着,胖子多少也有点不自在,不过为了发展大计,就当现身啦:“这个也不贵,六斤桃子就差不离。”
妇女们渐渐开始不再说话,眼珠在胖子的屋里乱看,有不老少东西都是她们想买而又不敢问津的。
胖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思想上的转变最艰难,就像养活孩子一样,必须经历分娩的阵痛。
心里正盘算着小九九,就听柱子媳妇妈呀一声,窜到柜盖旁边,从凳子上拎起他们家的孩子,在屁股上啪啪扇了两巴掌。
那个穿着兜兜的鼻涕娃最皮实,不但不哭,还举着手里的东西嘻嘻笑:“冒凉风糖,就是不咋甜。”
胖子一看,一脑门子黑线,原来是那管新买的体育牌牙膏。
一把夺下来:“这是刷牙用的牙膏,奇奇,你该刷牙了。”
奇奇龇着两排小白牙,刷刷刷一顿蹭,满嘴冒白沫,看得妇女们一愣一愣的。
“学习去。”胖子用手一指,小萝莉就坐到炕桌上,红烛高挂,通明瓦亮,取出一个铁制文具盒,一根儿铅笔,一个方格本,做起算术题。
鼻涕娃一看文具盒上印着图画,一个猴脸的家伙拿根棒子打一个女的,看得说什么也不撒手。
“不贵,这个文具盒也就是五六斤桃子的事。还有这笔,一斤桃子能买三根。”
老娘们听着有点晕,一个劲唧嘴:“城里孩子就是聪明,多大个娃就能写写算算。”
“胖子,你今天怎么跟桃子干上了。”大脚嫂早就听出胖子的弦外之音。
“嘿嘿,这些东西等你们卖了桃子,也照样可以买。”胖子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哪有闲工夫扯蛋!”嗷唠一声从外屋传进来,随后进来一个黑黪黪的汉子,伸出胳膊,将桌边的鼻涕娃夹在胳肢窝,然后冲着自己媳妇嚷道:“天天就知道串门子,家里的猪还没喂,信不信我削你!”
说完,扒下脚上的布鞋,冲着媳妇的屁股啪啪就是两下。
二柱子的媳妇也不是省油灯:“你个混球,就知道打老婆撒气,我不活啦,我的天啊——”
声音抑扬顿挫,余音不绝,十分豪放。
那几个妇女连忙劝架,胖子看到在自己家里打起来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