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斌发誓,那一刻起,他热爱上了这个集体。而那一刻起的境况,成了他一生铭记的时刻。西元1644年,大明二七六年的二月二十,陆军医院里一片安静。
这样的安静少了几分平和,多了几分热情。
这种热情,缘自台阶之上,高高站立的那个男子。他年轻而朝气蓬勃,富有激情与热切的感染力,他张开了口,说出了这一段传言后世的宣言。
“朕知道。知道有人会疑惑,疑惑我们是堂堂陆军医院医师。领高达至少二两银子的月俸,受军士尊敬,得皇帝信重。怎么突然间好好的就要走出富丽堂皇的屋舍,离开鲜亮干净的医院,走上街头,深入巷里,去为臭不可闻,污浊满身的泥腿子诊治呢?”
角落里,席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深切的惶恐,他不明白,为何这明显造价昂贵,所费颇多的军队医院却需要如此低廉地向百姓开放。而现在,他的皇帝陛下似乎要给出答案了。
“但朕同样知道,有的人注定不会满足于区区衣食无忧,注定会去思考自己存在此世间的意义。注定去会想,作为一名医者,他的使命,他的职责,他的道德位于何方!”朱慈烺的声音铿锵有力,更是藏着沛然正气。
庭中,孔洛灵目光忽然间湿润了下来。
他是陆军医院之中的少数。他原本出身曲阜孔府,是偏支之中的一个大家闺秀。只可惜,清军来袭,曲阜孔府也遭到大难。清军杀来,遍地生灵涂炭,孔洛灵也被掳掠到清军之中。虽然万分侥幸之中,孔洛灵捱到了皇家近卫军团击败阿巴泰,得以救出孔洛灵。可孔府众人皆言他已然被贼所害,显然是不想认这个可能被百般折辱过的女子回家就。
悲愤之下,孔洛灵就此从军,加入到了随军医院之中。因为她世子,既是聪慧又勤奋,短短两年,孔洛灵就已然出师,成了军中最年轻的女医生。
成为正式的医生,孔洛灵每月二两银子,加上繁多的津贴,别说一个人吃喝不愁,就是在这帝都,亦是有望能买房买奴,生活滋润。
但孔洛灵并未就此满足,而是分外想要证明给当初孔家那些抛弃他的长辈看:女子不是失了节,没了男人看着,就没了意义!
“我中华世界,曾经盛行一种说法:士农工商。医工为末流,不为社会主流。故而,纵然名医当世,声望传言千里,依旧不得为达官贵人所逼,犹如奴仆。”朱慈烺话语低沉,转而,悄然亢奋道:“但朕却认为,职业无分贵贱,只是苍天于众生之分工不同。我中华医者,一向以‘仁爱世人,赤诚济世’为宗旨。医术,一样是仁术。一样是我圣人所言,通往仁义大道的一条道路。而朕,一样会给与医者尊严,给与医者应有的尊重!”
孔洛灵豁然开朗,目光徒然大亮。队列前方,吴又可、龚居中、李中梓以及无数被朱慈烺从各地搜罗来的名医们,脸上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而这样的尊重,这样的衣食无忧的优厚待遇,从来就不是没有前提的。就如同朕,身为大明帝国的皇帝。一样不会以锦衣玉食为理所应当,而会时时刻刻想着,这身上一绳一线都是民脂民膏。朕,竭力让一切所作所为对得住这身上的民脂民膏!所以朕来了,朕要带领你们,向瘟疫,发起战争!”朱慈烺说完,吴又可、龚居中、李中梓以及孔洛灵、席斌以及所有人悄然间心怀熨贴。
“在开战之前,朕响起了一个故事,一个人。在大约两千年前的西方,孔孟圣人出世的年代。那里,有一个如先秦时期一样的文明古国——雅典。有一天,雅典发生了可怕的瘟疫,许多人突然发烧、呕吐、腹泻、抽筋、身上长满脓疮、皮肤严重溃烂。患病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没过几日,雅典城中便随处可见来不及掩埋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