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们私底下都不由对视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是一个意思:“这一位皇帝要是染了病,所有的医生都逃不了。到时候,也是没人敢医治的。”
为何?
古代虽然医德高尚,但对于权贵而言,也是经常有医闹的。尤其是给皇帝做御医,那更是战战兢兢,很多时候皇帝虽然医疗条件上佳,却很难享受到最高水平的医疗。
就因为太多的病患家属一听患者一命呜呼,顿时就将气撒到医生身上。若是小民小户,不说认命不惹事,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
可高官显宦就不一样了,一个牌子递送到衙门里就能轻易将医生下入大牢。
若是给皇帝看病呢,那更是血雨腥风,无数危险。不说伴随着政变之类的阴谋,就说正常医治也是绝不敢用有风险却医治效果更佳的方案。只好温吞药开着,治不好也治不死,保全己身为要。
故而,角落里被皇帝陛下名头所摄前来的地方名医都是打定主意,不反抗,不合作,免得自己被牵连进去。
这时,殿内的讨论还在继续。吴有性简单说了一下瘟疫的基本情况,讨论也渐渐进入了病理部分。
李中梓率先道:“又可兄以为,瘟疫是如何传染的?”
吴又可沉思了一下,道:“我认为呢。瘟疫,是邪气犯体。邪气从口鼻侵入,停留在半表半里之间为膜原。这温疫之邪在人体之内,外可连于表,内可入于里。其中变换我总结了九传……即但表不里、表而再表,但里不表、里而再里、表里分传、表里分传再分传、表胜于里、里胜于表、先表后里、先里后表等。”
李中梓沉思良久,缓缓颔首:“有理。虽然,以寻常医理来看,这有些惊世骇俗,不与旧例相同。但我却觉得,这是符合目前观测所得的。”
对于李中梓的认同,吴有性很是振奋,说话也有了一些精神。
李中梓是当代名医,其他父亲是万历十七年进士,故李中梓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幼年时擅长文学、兵法,因屡试不第,加之体弱多病,乃弃仕途而学医。他悉心钻研医学名家的著作,深得其中精要,对中草药物的药性进行反复研究,并用于临床实践,在实践中创立了自己的医学理论。可谓是当今天下名医,此番被朝廷邀约而来对抗瘟疫,原本是有些踌躇的。
可朱慈烺却明白这些医者的痒点,朱慈烺只是轻易提了自己试图架构天下的医疗体系,就让这一位当代名医仿佛再度绽放了第二春一样,当即决定北上。
在朱慈烺的架构之中,就是要完成中国传统医学的科学化演变。对于大多数医学体系而言,太过个人,太过玄而又玄,缺少自洽的可验证的系统理论。
对于大多数的中医药方而言,又因为缺乏统一的标准尺度,距离近现代的科学体系遥远,一样难以发展壮大。
故而,朱慈烺要做的,就是让近现代的医学系统在中医的体系里孕育出生,将中医壮大,乃至锐变。
对于医者而言,谁不渴望探索医术的更高峰?
尤其是朱慈烺规划的世界里,俨然可以将中医系统超脱到更高的层次,顿时就让李中梓不由为之心动。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朱慈烺轻飘飘却格外实际的一句话:为此,朝廷计划一期拨款二十万两扩张陆军医院,计划五十万两投入到瘟疫的治理之中。同样,这五十万两也仅仅只是京师地区的第一期治理。
有了银子,又有陆军医院这个新式医疗系统的筹建,李中梓再也无法抗拒自己的冲动,迅速赶到了京师,加入了这一场被众人百般不看好的战争里。
相对于李中梓的名气以及在医学理论里的建树,一直没说话的龚居中就显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