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月,任平沙再次回到宁远城,城外已是麦苗青青了。
他进到以前云无恙常去的那个茶楼,坐下来先要了一壶茶解乏。中午时分,来喝茶的人多了起来。
“赵老四昨晚上又抽风,怕是活不几天了。”一人说道。
“当初我就跟他爹说,官老爷家的活不好干,他爹哪里肯听,到处炫耀他儿子在巡抚家里当差,看吧,吴民戴作孽太多,连累个厨工都倒霉。”
“听说在巡抚衙门当差的人,都不敢到后边巡抚府去,一进门就一股阴气逼人,胳膊腿能疼好几天。”另一人凑上来道。
“那巡抚府不是封了吗?要等新巡抚到任才开。”
“今日已启封了,从京城来了一群锦衣卫,我二舅家表兄的连翘在衙门当差,我早上碰见,他一路小跑着往衙门赶呢。”
“这年头,数当官的最多,好不容易死了一个吴民戴,这后面接任的李民戴、张民戴还没到,又来一群锦衣卫。这些官老爷来来去去,是要活活吸干我们这些小民的膏髓啊。”
任平沙扭头看了一眼那几人,善意一笑。其中一人却警惕地说,“莫议这些,莫议这些,赶快喝了茶,还得干活儿呢。”
吴民戴蹊跷而死,出行前吏部专门交代任平沙,要将此案查清,锦衣卫应该也是为此事来的。
一位锦衣公子站到任平沙对面,四顾无人注意,坐了下来。
“二爷,恭喜您高升!不过大哥的心思这下可彻底落空了。”那人一脸笑意说道。他是王五山的人,王五山自称”海王”,占据了数个海岛,有大船无数,在沿海各地经商,被朝廷视为贼寇。锦衣公子胡伟是他的得力助手之一,负责极北货物的筹备调运等。
任平沙一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二爷,我这条命都系在耳朵上呢,怎么能不灵通。巡抚府里要有人做守卫、炊事、还有些杂务的,我安排了二十人,可以跟您一起去,也可以候您安排。”胡伟给任平沙添茶,“您放心,都是可靠之人,而且保证身世干净,查不出跟海上有什么关系。”
“用不着那许多人,五人就够了。”任平沙道。
“如今就连知县、商人,也都至少有十几个参随,就五个人,连抬轿都--”
“齐子健、麻饼,……对了,皇上裁减驿站的消息下来了吧?我以前那个驿站还有吗?”
“您以前的那个驿站果然被撤了。蜀来顺跟这城里的马石匠学艺呢。我派人找他来吧?”
任平沙微笑点头。
胡伟改问道,“丫鬟仆妇要几个?”
“我没带女眷,不要丫鬟仆妇什么的。对了,上月去虾夷岛的老头儿,可找到亲人了?”任平沙问。
“没找到,他女儿女婿不在岛上,随船回来去京城了。”那人道。
任平沙一呆,说不出是宽慰还是懊恼,摇头笑笑,没想到他们再次南北交错。
任平沙一身布衣,到了巡抚府的后门,这后门是吴民戴开的,官府后衙按律不让乱开后门,所有人进出之人都应该从前门走,吴民戴的后门,曾经可是比前门还要热闹。刚到门口,后面一辆马车也停了下面,下来的两人从车上拎下来好几摞食盒,任平沙迎上去,点了一下头,那二人有些愧疚地问,“锦衣卫大人久等了吧?”看那二人的装扮,像是悦亨楼之类饭庄的伙计。
任平沙接过一叠食盒,食盒颇重,里面还是温热的。门内迎出来两人,长得高大魁梧,一副粗疏豪放的神情,穿的的确是锦衣卫的衣服,“咋才来,快把千户老爷饿死了。”这两人说话毫无忌讳,京里来的锦衣卫常年在皇城根下混,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