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夏溪到了周介然家。那位少爷又在工作, 各类文件看得飞快。他又穿着件黑衬衣, 也打了条黑领带,不过领带有着一些白色斜纹。
夏溪伸出一个脑袋:“介然?”她很喜欢对方工作中的样子,与平时不一样, 总有一股气势。
周介然抬眸:“过来。”
“嗯。”夏溪蹭蹭地走过去,站在周介然的真皮椅背后面, 伸手在对方的黑发当中左右拨弄, 东瞅瞅西看看。
周介然笑问:“在干什么呢。”
“唔,”夏溪实话实说,“看你每天忙成这样, 有没有长几根白发。”
周介然又是浅浅哼笑一声:“没有。”
“好像还真没有。”
“在这方面基因不错,父亲六十才有第一根白头发, 母亲现在还是黑得像墨一样。”听着有点气人, 什么基因都好。
“哦……”夏溪说,“那我猜, 你也六十。”
“不知道, ”周介然随后说道, “你盯着好了,看我什么时候会有第一根白头发。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 还是别的。”
夏溪满面通红, 知道这话背后是一生的承诺, 讷讷地“噢”一声, 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全不见了。
发现周介然的第一根白头发, 那个场景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清晨醒来观察仍在熟睡的他,还是平时无意看向忙忙碌碌的他,还是晚上睡前凝望洗漱时候的他,还是……
“好了,”周介然回复了最后一封邮件,伸手轻轻关上电脑的显示器,“说说庭审?”
“嗯。”夏溪在周介然椅子旁边地毯上边轻轻坐下,“以前讲过。我是天发律师,尹律师是上城律师。这次庭审,国祥知道项目真正的开发方上城资金紧张,死咬天发!我就当然不同意啦……出示多组证据,比如合同、邮件……我以为,尹律定然会把矛头指向我们,谁知竟然没有……他并没有否认该由上城付款,而是提出国祥报价等有问题,不同意向国祥付那4800万块……”
周介然沉默片刻:“也许他是觉得,这样更可能赢。”
夏溪摇头,神色黯然:“应该不是……甩锅更容易啊。”她的表情有些空茫,“我在诺言三年,看尹律师打了无数大额官司。他风格与我不同。我会认为,在事实上,天发不再是出资方,自然不该背锅付款,接案子时也很慎重。可尹律师会认为,投机取巧、蔑视法律的人,背锅或者说背一部分锅也是活该,应该得到教训,明白“规则”二字该怎么写。在尹律师看来呢,律师就要保障自己客户利益,并在合法范围为委托人着想,至于公平公正,那是法官的事,有人因为投机取巧、粗心大意等等栽掉,都是没有办法的了—毕竟一切有法可依,谁让他们被人捉住小辫子了呢。”从尹律师故意购买高价墓地、告到法院让兄妹们一齐分担就能看出,尹律师在善良当中带点“狡猾”,不像夏溪那样总是一根儿筋。
“……”
“我是觉得,与我有关……特别难受,特别特别难受,他怎么……反正如果是我,我是做不到的,就算为你也是做不到的。”
“我知道。”
“可是,虽然第一次庭审有点不利,是尹律师的话,也许真能通过向国祥开刀,替上城争取到……与对天发下手一样多的利益。”
“嗯。”
“也只和这么去想。”对尹律师还有上城,从天发身上抠钱,还是从国祥身上抠钱,区别不大,只是前者更加容易一点。
夏溪坐在地上,表情有点儿愣:“我总觉得亏欠良多。尹律师这个人呢——”她讲了许多许多过去三年发生的事。她记性好,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