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居然有人敢公开在《费加罗报》上撰文抨击加里安,真是勇气可嘉。还是说这些作家为了出名,已经不顾颜面了?加里安可是巴黎文艺界谈虎色变的人物。哦,莱昂·布洛瓦?是什么小角色,完全没有听过。”
梅里美坐在沙发上,合上了报纸,摆放在一边。每天工作之前翻开《费加罗报》似乎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一件事。梅里美最近一直在关注着俄国文学的动向。早在十二年前,他就曾替友人普希金翻译并且发表了《黑桃皇后》。最近与旅居巴黎的屠格涅夫交谈甚欢,准备翻译他的短篇集。
作为一名严谨的学者,他自始至终都不屑于投机取巧的小人。虽然也是凭借着裙带关系当上的法兰西参议员,不过与加里安这种乡下农民的儿子还是有相当出入。
他标榜自己是真正的贵族,优雅的上流人士。而不是靠着几部作品,一篇史政分析粉墨登场的小丑。每次私底下提到加里安时,他都会不屑的骂一句。
“这该死的卢瓦尔省巫师。”
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加里安在工业宫的表演,围绕着艺术之争展开了辩论。关于保守派制定的行为准则是否应该成为主流艺术的唯一标准,成为了众人讨论的焦点。
然而这种涉及到波拿巴政党的讨论,一般而言是皇帝最为忌讳的。
或许已经让拿破仑三世心生警惕,梅里美也在纠结要不要此时进杜伊勒里宫面见拿破仑三世,旁敲侧击的提醒艺术讨论的问题。
这可是老虎面前捋须,公开质疑皇帝的权威啊。
“再等等吧,梅里美,现在还不是最佳机会。等到杜伊勒里宫开始表达不满了,你再出手。”
梅里美现在不敢随便犯错,他必须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加里安打压到谷底,再也无法翻身。
一天早上愉悦的心情在这天被破坏殆尽,原本加里安为绘画艺术争取更大的话语权,却没想到自家后院开始起火。
一切都来自那份《费加罗报》。
而且羞辱污蔑的文章还刊登在了第一版面。
布洛瓦是一条该死的疯狗,就算不拿加里安开刀,将来他也会成为左拉的死敌。而且批判的内容也是陈词滥调,比如“龌龊十足的金钱小人”,“在文艺界从事着肮脏勾当的商人”。仿佛作家不是一贫如洗的话,就不配称之为文学大师。
然而加里安却认为,力量,正义,名誉和崇高的地位,都可以用财富来衡量和体现。
然而这时一个虚伪的时代。
在拿破仑第二帝国时期,作家如果太富有便会遭到他人的妒恨。比如戈蒂埃虽然达到了很高的位置,却一直在哭穷,以招致龚古尔兄弟的讽刺。普鲁斯特虽然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却公开表示自己没有能力维持一套大公寓的日常所需开支,福楼拜前半生过着优哉游哉的食利者生活,却一开始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情妇高莱夫人手头上没什么钱。
唯独加里安毫无掩饰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写书可以发财。却也让其他未成功的作家妒恨万分。炫耀自己的财富会被指责为自大狂。敢像加里安一样开诚布公的,就只有日后的莫泊桑一个。
“这份文章真是讽刺,作家就该坚守底线?什么底线,每天躲在阴暗的阁楼里,啃着几个蘸着蒜泥的土豆,津津有味的写着注定会被退稿的,这就是底线了吗?我看这些混蛋就是在妒恨,妒恨别人的作品比他们优秀,嫉妒那些更有才华的人!”
左拉摇晃着手中的报纸,在加里安面前来回踱步。阿尔黛和巴兰池两人出去逛街,只剩下加里安沉默的坐在沙发面前,神情凝重。
每次出入杜伊勒里宫都在拿破仑三世的耳边吹风,非常努力的在政府方面争取言论自由,新闻审查自由的权利,希望巴黎能够涌现更多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