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看起来六十出头儿,个子不矮,留着齐脖短发,身形枯瘦,骨架却似乎很结实。她挺直腰板昂着头堵在门口,瞋圆了双目,呲着牙,双手举到胸前,像是随时要扯住挡在身前的翠妮。翠妮神色慌张,肯定是没接待过这种“对象”,呆立着不知所措。
大概是因为老太太点了宋大夫,别的小组的人站在翠妮身后一米左右看着不说话,有的偷偷瞟但丁和小安一眼。但丁小安面面相觑,正用眼神交流对策,曹姐跺着脚过来了。“谁呀?怎么回事儿?”她先甩出市井妇女吵架的口气,走到翠妮身边,上下扫视了老太太一番,又礼貌地问,“老姐姐,你有什么事儿啊?”“你不是那个宋大夫吧?他是男的,我要找他!”“老姐姐”操着浓重的口音,依旧咄咄逼人。“您得先说清楚你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了啊!”曹姐礼貌中加了些挑衅的味道,“不知道什么事儿,别说宋大夫,就是120、110也帮不了您呐。”“有麻烦的不是我。我只找他,跟别人没关系。事情是他跟那个姓张的小姑娘惹的,我只找他俩说,不像他俩,把人家心里不好意思的事都打听个够然后拿出来给一大帮子人讲。”
“你……”曹姐听得一头雾水,不知该以何驳斥她。这时,身后的志愿者们自觉地让开一条缝,芸姐从中穿了过来。她悄悄冲曹姐作个下压的手势,对老太太说:“大妈,外头太凉了,有事进来说吧。”
老太太瞅了瞅这清秀的姑娘,感到其声音中好似释放出一股难以抗拒的磁力,引得自己不由自主地挪动步子进了中心。“都回去忙吧。”李芸清教围观的志愿者散去,看见翠妮去关中心的大门,也不请老太太坐下喝口水便说道:“大妈,宋大夫下午不在,您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或者对我们的救助服务有什么意见,尽管跟我说,我可以负责。”“姑娘,你就是那个姓张的吧?你年纪轻轻的,这么大口气?你真担得起?”老太太更加仔细地瞅瞅李芸清,又朝里张望一下,半信半疑地说,“不会是那个宋大夫躲在里头,让你来打发我吧?大妈跟你实话实说,要是没法从你们这里讨到个说法,我就得找110了。”
李芸清觉出留在身边的商益明和小安、关好门的翠妮、正回到各自工位的曹姐和志愿者们都被这话挑得十二分紧张,中心出现了片刻的死寂。“我不姓张,我姓李。宋大夫确实不在,都不知道您是谁、究竟为什么事来的,他在的话有必要躲着您么?”李芸清甜甜一笑,“到外面我不敢说,在我们中心里,宋大夫需要担的责任,我都担得起;他不需要担的责任,我也都担得起。可您要是一直跟我纠缠宋大夫在不在、我说话算不算数这些事,不谈实际问题,把时间耽误了,我想帮也帮不了你,我们的正常工作也会受到干扰。就算你叫了110,只跟警察扯这些的话,他们也无从入手,反而您倒有妨碍公务的嫌疑,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一愣,接着便“哇”地号啕起来:“我那个大侄女!快半个月了……”“您别哭,在这儿又哭又叫解决不了问题。有事好好说。”李芸清敛起笑容加重了语气,如同老师教训学生。离她最近的翠妮、但丁和小安心里七上八下,却见老太太一瞬间收住了哭声,好像刚才只是打了个哈欠似的。“我侄女在北京工作,她心里揣了点儿不痛快,前一段在网上和你们的那个宋大夫聊了聊,宋大夫居然说她不痛快是因为得了哪种精神病,说了一大套该怎么治病的,那个姓张的姑娘还让她加入一个什么‘群落’,和网上的其他精神病敞开了聊她憋在心里的事。她倒是聊痛快了,可她对象知道了她和一群精神病聊天,又听说她也有精神病,那个没良心的,就把她给甩了!”
老太太又干噎几声。李芸清插话道:“我很同情您侄女的遭遇,不过我还没听明白您现在到底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啥,装糊涂啊?愣把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