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曲水流觞,第一盘便是方胙。”老祭酒说道,“哪位才子敢接?”
“方胙?这胙肉还分方圆之分么?”欧阳颖纳闷道。
“《孟子》有载:昔娄明、公输班之巧。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这方胙是当年川蜀的老一辈儒生祭祀用的头盘肉,只因为取了方圆之意,才唤为方胙。”王齐贤解释道。
“那为啥不叫圆胙?”欧阳颖又好奇道。
王齐贤难得见到欧阳颖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笑道,“俗话说的好:方由圆存,圆由方生。舍方求圆则失筋骨,舍圆求方则失润腴。老派儒家讲究二者得兼,缺一不可。只不过现在分了南北两道,南道求圆,北道求方。”
“这方胙,就是北道儒门求方的象征?”欧阳颖明白了。
“直言谏君,铲奸除恶,以暴制暴。”王齐贤说道,“刚正不阿,法权并重。”
“我来试试。”只听见方百凌一声长笑,不等一旁侍女去河道端来盘子,那小道士早已身形飘转,从河道上取来热气腾腾的胙肉,放在方百凌面前。
老祭酒皱了皱眉头,不说敬酒言谢,对答词赋就直接取胙。方百凌此举也甚是自傲自夸。
“我出一词上阙,若有人能对出下阙,胙肉双手奉上。”见到众人皆是忿忿不平,方百凌笑了笑。
“如此,还请方贤侄出上阙。”老祭酒连忙打圆场道。
只见那方百凌也不起身,只听到一旁侍女上前来倒酒。酒樽还未满,词已是涓涓如注。
烟萝明月长相思,九酝换新词。
雪霁柳白头,才试春妆,又添新愁。
文笔眉黛,君悦我否?
刹那间,万籁俱寂。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星火燎原的喝彩声弥漫开来。
“这小子狂归狂,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远处江面上有一艘小船飘荡。虽然隔了百丈左右,江岸边的喝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船内阴影,有一名华服老头,佝偻着身子活像个肺痨鬼。在他对面坐着位老妪,拐杖横在膝前,独眼的脸上笑容森然。
“呵,方家的才子,能不好么。”老头回道,船内燃着一盆炭,他却仍然感觉寒冷。“自从你放权之后,我听闻你蜷缩在小楼里不问世事。没想到,今日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场面了。”
“我不像你这个老鬼,半只脚入土了却不舍得合上眼,一天到晚战战兢兢。”老妪说道,语气轻蔑,“老宋家没了你照样转,你却还在背地里做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少说两句吧。这次洗佛大会,见不到人的勾当也少不了你们方家。”老头嘿嘿冷笑。
“当年宋保吉战死边关,川蜀一地江家崛起。我们方家动员人脉,拼死上书才为你们留下这漕运副使的荫泽。江家马商被收购,我等也是费心耗神良久。怎地没过几年,又争起来了。”老妪叹了口气,“这些孩子,不让人省心。”
“方家出力,宋家出钱。无外力则内斗相耗,有外力则同仇敌忾。”老头说道,“呵呵,几十年了,都是如此。”
“洗佛会上,你们宋家如何?”老妪也不兜圈子。
老头想了想,袖子下伸出一张残掌,竖起仅剩的三根手指。
老妪不以为然,“我们方家不差你这些。”
老头再指了指自己,“搭上我一条老命,不知道够不够?”
曲水流觞会上,满堂喝彩。一众才子愁眉紧缩,似是在想下阙。
“我来!”又是一人高声道,却见王齐贤举起酒爵,遥遥相敬方百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是一口绣词淋漓洒脱。
青衫白马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