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娣买好了一大包葡萄干、枸杞子、巴旦木、蘑菇干等新疆特产,向学校请了探亲假,先飞南城再回四川,南城虽是她的伤心之地,但也是她的成人之地,在这里的几个恩人是必须要拜望得,最重要的就是黄露和王东指导了,以及大地歌舞厅老板刘继宝和的老板娘马蕊姐,还有就是师范学院音乐系的李老师、菜摊的老板谷红,这些人,都是在自己困窘的时刻出手相助的人,都是自己的恩人,悦娣不敢忘记他们,也不能忘记他们。
悦娣住了进酒店,第二天一大早就动身去了师范学校,她找到了李老师的家,离开李老师已经九年,李老师的变化让她几乎无法相识,李老师已经不认识悦娣了,不是因为悦娣的变化,而是李老师身患严重的抑郁症,悦娣不明白,像李老师这样的一个音乐学院的老师,性格应该是很开朗的人,怎么会患上抑郁症!李老师的爱人说,主要的诱因还是学校的职称评审和学校的管理岗位的问题,李老师在学校任职多年,教出过很多优秀的音乐人才,可是学校在评教授级职称时,基本上不看成绩,而是看大家和职称推荐人员的关系,李老师是一个不愿巴结别人的人,想靠自己的本事和业绩,结果,连续五六年就没有通过推荐,另外就是,李老师一直想做点事,可是处处受到排挤,所以几年以来一直生活在压抑的情绪之中,继而换上了这样一种怪病。因为长期吃抗抑郁药物,大脑受损严重,现在基本上不认识人了,不仅仅是李悦娣,很多过去的老朋友都不认识了,成天就只知道吃,吃了就拉,看到家里来客人了就高兴,就傻笑,因为客人们都带来吃的了。年纪轻轻的,才五十四岁,离正式退休都还有一年,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都怎么过哟。
悦娣年轻,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点什么,只是说,会好的,慢慢会好的,在李老师家里停留了不到一个小时,悦娣便离开了,时间尚早,她想在这南城的大街上走走,南城毕竟是南城,街道比9年前已经有了更加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家宽敞更加干净了,快到春节了,大街小巷都挂上了迎接新春的大红灯笼,人们行色匆匆,摩肩接踵,马路上的车流依旧如一条条钢铁化身的长龙,蜿蜒流动,两旁的树木有的已经退去了丰满的姿容,那些不落叶的也变成了暗青色,与人为点缀的大红大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悦娣行走在街道上,她的心情很是悲凉,她无法理解李老师的抑郁症,她在内心不停的反问自己,怎么会这样,职称评定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人为因素,职称评定不应该看工作业绩吗,为什么很多像李老师这样业绩突出的人还不如和领导跑的勤的人来的快呢?悦娣现在是中教二级教师,明年也该评审中教一级了,如果自己留在学校教书,明年能评上吗?如果评不上,会不会也像李老师一样想不开呢?想不通是肯定的,有没有李老师那么严重是另当别论的,毕竟自己还很年轻。在学校,有很多老师是想做事的,可是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条条款款约束着他们的手脚呢,人家要做事,只要能从学校的利益出发,能做就应该让人家去做呀,这些实在的让悦娣这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想不通。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呀不要把那些事看得那么重,职称是什么,不就是钱吗,人呀,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不必要那么认真,工作都是为社会服务的,可以尽力而为,不必拼死拼活,把自己身体累坏了,是没有人记得的,即使在你病痛的时候,单位人来看你一次,也是不能消减任何痛苦的,况且单位人来不来看望一次都是两可的事。就如李老师,今天病成这样,作为学生,也只能看看了事,还能给她做些什么,可是当初李老师为了自己是怎样付出的,这完全不能对等,她投下了桃,我却不能报李!这对李老师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公平!悦娣想起了红楼梦中的那个跛脚道人唱得那首《好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