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奇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记性好的人,对于已过去的三十多年人生,如果非要缅怀一下,只能用稀里糊涂来形容。但总归会有些记忆碎片的闪现,其中最多的便是自己从高处坠落的记忆。
当时的鲁奇刚上小学,正在度过他的第一个暑假。记忆中,那个暑假充满炽烈阳光,时间悠长的好像永远不会结束。那也是一个伟大时代开启的序幕时分,而对年幼的鲁奇来说,四处涌现的工地,不过是周围添了许多可供玩耍的地方。就在离他家不远的一条大河沟,水被逐段抽干,上面覆上了厚厚的钢筋水泥板。工程进行的很快,底下支撑的钢管密布,宛然丛林。幽深的空间充满了诱惑,成了鲁奇和小伙伴的探险乐园。
事情的发生,是在假期末尾的傍晚,那天玩的半疯的一帮熊孩子,恋恋不舍顺着洞口凌乱的钢管架爬上来,折了原先沟边残存的植物枝条,继续武林大战。在一片呼喝嘿呀的稚嫩嚣叫声里,鲁奇慢慢挪动到了离地两三米,水泥板的边缘。背后是露天预先架设的一小段钢管架,钢架间隙零落堆放着些管材螺栓。
半大男孩满溢的精力,与同性半真半假的打斗,让鲁奇兴奋的满脸潮红。噼噼啪啪的枝条击打声中,对面小伙伴有些不按套路的突然下蹲,扫向鲁奇的大腿。“吆哦!”鲁奇两眼圆睁,嘴里怪叫一声,向旁边跳躲,瞬间跌落......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鲁奇无论从各种平面文字的想象,还是各式影像直面的呈现,都找不到幼年坠落时那种奇异感觉。那种极快与极慢,模糊与清晰交织的感受,完全遮盖了记忆里的其余细节。随着年岁渐长,鲁奇隐约觉得那种奇异感觉很像濒死体验,细捋之下,自己似乎有四五次这种体验,但都没有那次坠落的感受,来的强烈,缠绵脑海的时日久远罢了。
这让鲁奇很是庆幸,觉得自己庸碌的人生里,还是有点好运气的。副作用就是让他平日里过的小心翼翼,本就话不多,在外人看来更显的沉默。但鲁奇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从小老师所说,笨鸟先飞中的笨鸟,好运对自己来说是稀缺品。既然已经用掉了些,剩下的还是节约点好。只是世事难料,常闷坐沙发,听着狗血肥皂剧,瞅着窗外浮云,哀叹前半生就这样无聊溜走的鲁奇,一脚踏出,瞬间跌落......
快,极快,非常的快,快到鲁奇毫无反应,更没有什么狗屁心理体验。
急剧的坠落,遽然的止住,由极快猛的变为静止停住,这种速度的剧烈转圜竟没有产生丝毫的作用力,鲁奇就这样自自然然的悬停在了空中。只是大脑处在当机状态的鲁奇,根本没空理会这些。憋在嗓子里的那声尖叫,才得空挤出,“啊-”刚叫半声,便戛然而止,扑通一声,鲁奇的脸与地面做了最亲密的接触,整个人结结实实落到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鲁奇晃晃悠悠的坐起,摸着昏沉的脑袋,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周遭浓烈的黑暗似乎无边无际,鲁奇本能的感觉,自己应该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哆哆嗦嗦的把手放到眼前,不由呻吟出声,完全看不见!一阵急促的咚咚声,让他竦然一惊,战战兢兢地扭动脑袋,眼珠四下扫视。好一会才明白,是自己的心笃笃跳着的声。在这静谧漆黑的无名空间,缓过神来的鲁奇,脑海中关于黑暗的所有恐怖遐想蜂拥而来。使他浑身肌肉一下子变得僵硬,身体不知觉的打摆子似的抖动,牙齿“得得”直响。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的鲁奇,随着各种乱七八糟念头的褪去,心底莫名产生了丝怒气。这怒气快速的烧成怒火充盈胸臆,僵硬的身体一震,摸索着慢慢站了起来。
地面很软,鲁奇刚才手扶地起身的时候,感觉地面随着手力下陷,离开时地面竟有股反弹的力量传来。他试探的加大了脚下的力量,很软有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