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承宗与一班属下官佐兵将商议后,派出使者到吐突承璀中军大营,带去了王承宗的亲笔书信,请求罢兵休战,并提出了休战条件,愿意上表请罪,重新向朝廷称臣,每年给朝廷缴纳贡赋,请求朝廷不追究王承宗及其麾下所有兵将僚属的罪责,并且答应归还先前攻占的原本归成德节度使治理的德州、棣州。
吐突承璀本来一直打不赢王承宗,正在发愁,谁料突然之间,喜从天降,王承宗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以胜者之姿而为败者之态,主动求和,真是想也想不到。
自古只有败者被动求和,哪里有胜者主动认罪服软的?
吐突承璀心中实在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一件,大大的好事,天大的喜事,于是乎,急忙派人八百里紧急驰报京师,给皇上报喜。向朝廷请功。
唐宪宗李纯得报,不由得喜出望外,虽然知道这只是王承宗为了保存实力,所用的缓兵之计,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答应,死要面子活受罪,总比损兵折将,丢尽皇上和朝廷的脸面强。
李纯下旨:准许成德节度使王承宗认罪投诚,念其幡然悔悟,主动向朝廷认罪因此其所犯之罪,统统不予追究,王承宗手下的那些兵将也一并宽恕,归还所攻占的成德节度使治下的德州、棣州。
至此,历时近乎十个月的河北平叛之事终于有了结果,皇上和朝廷有了面子,而王承宗却保住了里子,可以说实际上是王承宗赢了,朝廷败了。
大唐王朝的颜面终于保住了,恢复了表面上的宁静。
可是又有谁知道,这宁静下面,到底有多少暗流涌动?
丞相裴度和翰林学士李绛想出了一个靠占卜算命,以吐突承璀与王承宗属相不合,因此不能取胜的原因来促使皇上撤换吐突承璀的法子,可是还没来得急实施,就此夭折,胎死腹中。
王承宗公然与朝廷对抗,举兵开战,形同叛乱,到头来屁事没有,如此一来,等于朝廷认输了,以后天下藩镇谁还会将朝廷,将皇上放在心上?
现在这个结果不是裴度和李绛他们乐于看到的,可是他们没有法子,因为皇上不想打了。
皇上已经没了信心,兵马钱粮太费钱,朝廷拖不起了。
皇上更怕输,如果这一仗朝廷输了,那以后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天下藩镇都不会再将朝廷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更不会听皇上和朝廷的话。
梅山。
夜。
山岗上,一个人影背负双手,静静伫立着,抬头望月。
月色皎洁,只见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沉静,只是眼光中看不出丝毫表情。
许久许久,那人一也未动一下,仿佛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阵风掠过,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只见他身法极快,如飞掠过,似乎脚不沾地一般,一晃眼便到了望月那个人影身后。
望月那人也不回头,更不转身,背对着来人,依旧是一动不动站着,只是身子似乎收了收,全身上下更加紧凑,仿佛是一块沉静的山石一般。
来人在距离那人丈许外停下,静静望着那人。只见他也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眼神飘忽。
两人都不说话,许久许久。
来人沉声道:“林暗草惊风。”
前面那人缓缓道:“关山度若飞。”
来人忽然笑了,淡淡道:“我若不先说话,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开口?”
那人那人冷冷道:“你说呢?”
来人微笑道:“我不信。”
那人依旧冷冷道:“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