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迟疑了一下,拱手道:“谢谢元大人。”说罢落座,身子前倾,神态甚是恭敬。。
元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驿丞拱手笑道:“粗茶不堪入口,还望莫怪。”
元稹淡淡道:“驿丞大人,本官为人粗疏,不甚讲究,你太客气了,本官反倒不自在。”
驿丞笑道:“元大人英雄本色,下官受教了。”
元稹笑了笑,面有忧色,显得心事重重。
驿丞小心翼翼道:“元大人,您忠心谋国,心系天下,兼且才华横溢,诗名播于天下,下官很是仰慕。”
元稹淡淡道:“驿丞大人知道下官?”
驿丞拱手道:“元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天下谁人不知?不瞒元大人,下官估摸着您近日会经过此地,或许会在本站歇息,那是下官的荣幸。就只怕本驿站陋小粗鄙,不堪歇马,怠慢了元大人。”
元稹一怔,淡淡道:“驿丞大人怎知本官要路过此地?”
驿丞低声道:“元大人,你在洛阳担任东台御史,上书弹奏河南尹房式贪赃枉法,被皇上召回罚俸,这件事朝野上下尽人皆知,坊间百姓也多有传闻,下官也听说了一点。”
元稹默然片刻,叹道:“好事不出名,恶事传千里,信哉斯言!””
驿丞脸色一端,站起身来,拱手道:“下官放肆,下官以为元大人此言差矣。您一身傲骨,高风亮节,明明知道河南尹房式乃是开国重臣房玄龄之后,可他犯了律法,欺压百姓,贪赃枉法,您毫不计较个人得失,毅然向朝廷上书弹奏,这是何等勇气,又是何等担当?”
元稹目光一闪,淡淡道:“那又如何,贪赃犯法者无事,弹劾参奏者有过,天理何在,夫复何言?”
驿丞正色道:“不然,天下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公论,元大人何必灰心丧气?但教凭心做去,向道而行,无愧于心,纵然一时失意,千载之下,必有公论。”
元稹在失意之余,于困顿之中,得此人一言,当真如醍醐灌顶,心胸洞开,当下站起身来,朗声道:“元某今日得驿丞大人一言,茅塞顿开,谨受教!”说罢,拱手弯腰,端端正正朝着驿丞深施一礼。
驿丞满面惶急,急忙弯腰躬身,大声道:“元大人行此大礼,下官实在不敢当!”
元稹直起腰来,朗声道:“本官拜谢驿丞大人一言之教,更拜的是天理人心!”
驿丞沉声道:“元大人,您当年可是状元及第,被当今皇上封为左拾遗,您一到职,就上疏献奏,先论'教本',次论'谏职'、又论'迁庙',再论西北边事,此皆国之大事也。您还支持当时的监察御史裴度裴大人打压权贵,整肃法纪,使我朝风纪为之一新,可谓功在社稷,善莫大焉。元大人功德,天下人莫不感念,您又何必为了眼下一点小小挫折而灰心丧气呢?”
元稹身子一震,又施一礼,沉声道:“谨受教!”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纷乱的马蹄声,有人大声嚷嚷道:“驿丞,驿丞,死哪去了,快来接驾!”
庭上元稹和驿丞都是大惊失色,驿丞急忙快步出门,元稹整整衣服,跟着出来。
只见驿站外面停着几匹马,马上乘客都是宦官装束。
驿丞大惊,急忙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臣不知皇上驾到,接驾来迟,还望恕罪!”两个驿卒听到声音,也急急奔了出来,跪在驿丞身后,不敢抬头。
马上那几个宦官同时哈哈大笑,一个胖胖的宦官扬起马鞭指着驿丞,大声道:“皇上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你真是个傻子!不过皇上虽然没有来,杂家几个来了,那就有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