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醒来,一抬头,就看到儿子睁着的双眼。
“越哥儿…你醒了…”
她犹疑地问着,试着用手去摸他的额头。谢天谢地,高热总算是退下去。可是越哥儿怎么这般表情,像看透生死一般。她心里痛得发慌,未语先流泪。
“我的儿…你怎么了?”
裴林越侧过头,他不敢动,一动就扯得痛,身痛心痛,痛彻心肺。
“娘,儿子无事。”
他说得平淡,声音无波无澜。裴夫人却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怎么可能没事,好好的男儿变成无根的废人,怎么可能半点事情都没有?他是怕自己伤心,故意强打精神。他越是这样,她当娘的心就越痛!
“…你爹…你要是再有事,娘也活不了…”
“爹…”他喃喃着,在阉人所里晕过去时,他亲耳听到那些人在随意地谈论着爹的死状。
终究是和梦里不一样,他闭上眼。
要是能重回梦里,他一定善待傅三,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
今夜于裴家而言,是无眠之夜。对于京中多数的世家官员而言,亦是如此,包括宫里。
那位亲眼见到德妃死状的妃子一回去,就害了病,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其他的妃嫔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害怕知道了国师的身世秘密,国师会杀她们灭口。
有皇子的妃嫔更是害怕,不仅担心自己,还要防着儿子们遭毒手。
唯皇后一人,高枕无忧,还想拉着晟帝来一场欢爱。无奈晟帝吓得不轻,在殿前失禁,耷头耷脑的,哪里还有半点旖旎之心。
皇后被扫了兴,四仰八叉地躺在龙榻上,呼呼睡去。
晟帝望着她奇丑无比的脸,眼神飘忽着。
什么福星,不过是国师胡诌的,那么多的秀女,貌美的有,再不济还有清秀可人的。偏选这么一个黑丑粗鄙的女子,分明是恶心他这个天子,故意捉弄他。
一个阉人,竟娶了最绝色的女人,国师是何居心?
他目露恨光,起了杀心,想与这恶妇一起同归于尽。犹豫半天,终是贪图世间的富贵,歇了心思。
外面寒风呼啸,夹杂着女人幽咽的哭声,如泣如诉。他紧紧地抱着身体,蜷缩在床角,盯着那睡到流涎水的女人,木然垂眸。
黑夜中,一道人影掠过孝善寺后面的竹林,落在木屋前。
屋内的芳年还未入睡,紧紧地盯着那扇门。眼见着门被推开,男子和寒风一起涌进屋。她立马上前,替男人解下身上的大氅。
元翼简略说一遍京中发生的事情。芳年挂大氅的手顿住,她惊闻国师就是前朝的木公公,吃惊之情不亚于自己重生之时。
怪不得,宫里的那帮太监横行霸道,国师视而不见。却原来是同病相怜,有心庇护。
可是这么一个活了百年有余的人,他们要如何对付?
男人的脸一如既往的冰寒,他的眼中冷漠依旧。身上的黑色劲装还未脱下,衬得面上肃杀一片。
芳年心提着,国师现在身份被揭发出来,要是这样,群臣都无人反抗,只怕天下就真的任阉人为所欲为。
百姓们犹可,但身为元氏子孙的他,必不会真的缩着脖子做人。
她紧张地盯着他,看着他慢慢坐下,赶紧上前斟满茶水。他修长的手伸出,喝了半盏。
“明日我送你到崖底。”
“王爷…”她惊呼出声,这个节骨眼上,他把自己送走,难不成是想拼死一博?“我…我…王爷您切不可轻举妄动…”
“怎么?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