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杨川夜探东厂?
张仪一怔, 想说自己没干这事,但下一刹又把话忍住了。
他虽是凭关系进的锦衣卫,可能在千户的位子上立住脚, 自己便也本事不差。一年多来, 张仪经手的案子也不少,审讯套话是基本功,个中门道都已烂熟于心。
于是,他觉得这件事有点儿古怪。
这总旗的官位比他低很多,却一来就是颇不客气地问罪。当然, 他只是为指挥使传话而已, 可若出了要让指挥使发这样的狠话的事,为什么又还能仅仅是让个总旗上门来问呢?
就算不说把他押起来,也该叫到跟前训一顿了吧?
张仪便稳住了心神,复看看眼前这总旗,问了句:“门大人让你来的?”
“是。”
张仪哦了一声, 仍旧没回答他的问题, 从容自若地又说:“出什么事了吗?”
那总旗没多想,就将方才在门外听到的沈不栖禀话的内容说了。张仪一句句听着, 眸光不禁一分分凛起。
——在听到杨川这个名字时, 他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奚镇抚使。眼下加上沈不栖,此事和奚越有关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他一时意外的有些兴奋,说不清是在兴奋什么, 总之在这一刻, 他所想的并不是如何做对自己的仕途更好。
他想到的是奚越救过他的命。接着, 又想到了去庆阳帮求援的经过。
张仪不禁懵了懵,不知自己现在想庆阳帮干什么。转而发觉,或许是因为归途中与江湖人士的接触,激起了他心里压制的热血。
他们和他完全不一样。他步步谨慎地为官路平顺而谋划,而他们活得快意潇洒。他们可以为了两个不曾谋面的人,在一夜之间集结千余弟兄,没有人计较得失生死,似乎一切就该是如此一般,他们纵马扬戈前去搭救。
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想法都表露得简单直白。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善与恶、是与非、正与邪间表达看法,虽然血腥气充斥其中,却教张仪有些羡慕。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不知道杨川被困之事。”
那总旗微怔,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听张仪又说:“但人确是我请去帮忙的。明日一早,我去向门大人请罪。”
接着他一哂:“去回话吧。”
那总旗朝他一揖,即刻向门达府上赶去。快马的蹄音在夜晚安寂的街道上逐渐拉远,张仪推开窗户凝视着夜色踟蹰了会儿,心底莫名地笑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门达带着两个指挥佥事赶到了东厂门口。
天色已有隐隐转明的迹象,但东厂提督尚未回来,出门相迎的是两位掌班。他们作着揖迎出来,门达也笑呵呵地作揖回应,接着迈过次进门就道:“两位掌班,听说我们北司的一个千户方才跟你们闹了点儿误会?”
两个掌班打从他来便猜到了原因,当下也不遮掩,直言道:“是,我们不好做主,等着督公回来问话。”
“哎,小兄弟。”门达拍着他的肩头,意有所指道,“同朝为官,治下的难处想来你也清楚。天马上就亮了,一个千户在你们这儿押着,我着脸上……”他干笑了一声绕过了半句话,接着又说,“这人我带回去自己教训。冒犯了诸位的事,回头我亲自登门跟你们督公陪个不是。”
“这……”两个掌班面露难色,门达又说:“别怕,我原也约了你们督公一道去钓鱼,到时顺道就把事说清楚了,怪不到你们头上。”
这话让两个掌班即刻松动了不少。
想想也是,他们两个再怎么样,也就是督公手底下当差的,人家门大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