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突然来访,显然出乎了施卫忠的预料,让这个生活局促的老汉,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他一会儿招呼老伴烧水,一会儿又问茶叶搁在哪儿,等到把茶泡上,又吩咐老伴去杀鸡,说死这次要留师父在家里吃顿饭。师父好说歹说,才总算把他劝住。
寒暄过后,话题再次落到了对往事的追忆上。当得知有的同学已经离世,还有几个身体状况也不甚乐观时,师父不免摇头叹息,感叹人生苦短,他们这些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不觉已悄然老去。三聊两扯之间,话题就转到了各自孩子的身上。
“惭愧啊,”施卫忠叹口气后说,“都说养儿防老。我生养了五个儿子,最终却没能把老防住。五个儿子还不顶一个闺女呢。”
施卫忠的日子过得憋屈,这师父早已经知道,但在今天这种时候,他怎么忍心去戳人家的痛处?于是就打呵呵说,“再怎么说你也有五个,一个不行还有另外四个呢。我呢,不多不少就一个,是好是赖就是他了。”
“你们家晓亮可是个好孩子,不像我们家那五个活物,活脱脱五条白眼的狼。老话不是说‘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假啊。”老汉用手捋了一把胡子,感叹着说。
“现在的孩子个顶个,谁都甭想指望上!”
“怎么着,听你的话,你家那位公子也不听招呼?”闻听,施卫忠轻声探问道。
“可不是嘛。”师父原本想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全说出口,可话到嘴边他有藏了一半,“你说都多大了,愣是不想结婚,整天就这么单着,还说单身多好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好个屁哩!”
“晓亮还没结婚?这可不行,他都多大了!”听师父说道晓亮没结婚,施卫忠把眼睛瞪得比碾盘还大,“我家大龙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俩该是一年的吧?属兔。”
“属兔。没错!”
“这次回来,是准备常住,还是打个旋就走?”
“哎——我倒想多住几天,可身不由己啊。”师父长叹道,“不过,没几天蹦跶头了,办完退休我就回来。”
“那你这次回来,是要跟孩子一起走了?”施卫忠突然问道。
“我才不管他呢。我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老太太。过几天就走,单位还有一摊子事呢。”终于提到了晓亮。他没猜错,这小子果然躲到老家来了,只是不知此刻躲在哪儿。但这些话他不能直接去问施卫忠,于是开口说道,“这个熊孩子,也不知哪儿疯去了,我回来都两天了,愣是连个人影也没照见。”
“他在果园哩。”闻听,施卫忠说,“昨天我在老魔沟放羊,还看见他的车子了呢,是辆黑车。”
“你咋就知道是他?”
“我咋不知道?咱村里除了你家,还有谁趁那么好的车子?再者说了,他回来那天我就看见了。当时我在水渠上放羊,眼看着他把车子开进你家去了。”
师父于是明白,儿子眼下正躲在果园的事,是确凿无疑了。他只是不明白,这熊孩子为何要躲在那儿。于是他开口问,“眼下是谁在务弄果园?”
“还能有谁?咱村里的大能人——秀俊呗。”施卫忠撇撇嘴说。看来他对这位卸任的前村支部书记,存下了一肚子的不满呢。
施卫忠的话说完,师父的心里就犯上了嘀咕,老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莫非要想找到儿子,还非得去会会那位曾经的“老朋友”?
儿子从小就跟秀俊的儿子嘉木要好,这一点师父很早就知道,但他不清楚的是,嘉木居然也从城里回来了。于是他问,“秀俊几个儿子?”
“几个?他配有几个?”施卫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