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林牙出手时候的样子。
他就像是一个善于诡道的大魔术师，想着法子骗着身前的小女孩闭上眼睛，然后“砰”地一声，从帽子里掏出一只小动物。
惹得台下喝彩一片。
不过林牙没有观众。
身前的小姑娘也并不对他有所期待。
青灵不过是养尊处优习惯了，遇见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身边总是需要有个人能替她拿定主义罢了。
这就是事实。
没有人会对一个在祝倧家被一叠叠装着菜肴的盘子就折腾的如丧家之犬般的人，怀揣着救世英雄的期待。
哪怕林牙已经带她穿过了层层火海，来到村东头，见了四叔一面，然后又逃回来转身杀了三名修士。
不过他也身受重伤。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
在宁都城中，青灵见过太多太过光彩夺目的少年。
他们比林牙要更加壮硕，他们比林牙要更加强大，他们比林牙要更加衣着华贵，他们比林牙要更加风度翩翩。
林牙的身份与修为同他们相比，不过是萤虫之火，又何堪与月光争辉？
不过她仍然很感激他，感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青灵望着林牙的腹部，见着旧白色衣裳上红色的痕迹变得越来越显眼，伸出仍有些红肿的左手，漫不经心地在身后的墙壁上一甩。
手背在层次不齐的泥砖上顿时被划出数道血痕。
即使有所心理准备，青灵仍是忍不住“啊”地一声痛叫了出来。
林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随口说道：“碰瓷？”
青灵有些恼怒地将带血的手背蹭到了林牙的腹部。
林牙腹部包扎的衣裳，早在村口时青灵的一扯之下，蝴蝶结松开，已经略有松动的迹象。
其后又是奔逃了数条街道，变得更加稀稀拉拉，像是耄耋之年的老太太脸上堆叠起来的皱褶一般，一拨弄就露出了里面的些微伤口。
青灵的一蹭，是直接将手伸在了林牙束着的衣裳里面，触到了他的裸露在外尚未结痂的筋肉之上。
林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避之不及。
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脑海中的第二个念头，是回想起了青家四叔在马车之上，那轻佻飞扬的身姿。
然后他打消了第一个念头。
只要那辆马车上的男人没有死，青灵也没有死，这两人就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叔侄俩。
血浓于水的道理，胜过了世间太多的虚伪言语。
林牙双手紧握成拳，枯瘦的手臂上青筋爆出，额头不多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被大火中烧的滚烫的夜风吹凝在一起，顺着脸颊划落。
他抬起头望了眼青灵，她清澈的眸子中透着一种心安理得。
林牙只当这是作为拍疼了她的手背的报复，一时间除了痛楚外，只有默然无语。
大富人家的子弟总是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玉轩如此，这个青家小姐也是如此。
总是喜欢记仇，并且话不多说，一出手就是如此歹毒！
林牙抿着嘴，起身继续朝着街道上走去。
既然村东头已经出不去了，那他只有西边可以试试。
如果实在不行，把身后的青家小姐交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林牙冷冷地回头望了一眼，青灵很自觉地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