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常笙画的询问,宁韶明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没有想到常笙画会问得这么直白。
常笙画也不催促他,只是摸了摸跑到面前来的大哥的脑袋,给它挠了挠下巴。
大哥乖巧地蹭了蹭常笙画的手心,它扑腾累了,就趴在了他们两个人前面的地上,和他们一起晒太阳。
沉默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宁韶明低头看着大哥的毛发,好像能在上头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嘴里呢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真的是心理安慰吧,但是少了这一部分,我又觉得好像很不好。”
常笙画不置可否,“祭奠已亡人是全球通用的习俗,很少人会不重视的,尤其是在死者为大的Z国。”
宁韶明那种空茫茫的状态一下子就被戳破了,他无奈地看了常笙画一眼,心道我跟你讲感情,你跟我讲道理,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常笙画被他的眼神逗得嘴角一弯,“我可没有说错什么,只是不怎么中听而已。”
宁韶明道:“既然知道不中听,那你还说出来干什么?”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常笙画很淡定地道,“我对你那么好,怎么舍得不多说两句?”
“……你赢了。”宁韶明白眼一翻,道。
常笙画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宁韶明见她不说话,便抱住了坐起来的大哥,也不吭声了,又陷入了那种发呆的状态,眉目低垂的样子好看而忧郁。
天上的云层渐渐开始变厚,原本就惨淡的阳光变得更加稀薄了,风刮得树丫子哗啦啦作响,撞在人的脸上,甚至能多出几分刺痛感。
“冬天到了。”常笙画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笙画的语气中透着怅然,或者是这句话触动了哪个不可言说的点,宁韶明忽然就是一阵悲从心来,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大哥厚厚的茸毛里,忍住了那一瞬间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常笙画并不意外于宁韶明这猝不及防的脆弱。
患有抑郁症的人本来就心思敏感,情绪低落的速度快,在平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看不出来的,可是一旦触发到了某一个点,再坚强开朗的人都会被那种悲伤又空茫的心态瞬间击败。
在抑郁症面前,有几个人堪称是无懈可击呢?
常笙画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心理专家能够号称——他能治愈抑郁症。
好半晌,宁韶明冷不丁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苍白,那份脆弱的美感足以惊心动魄。
常笙画正好看到这一幕,心脏瞬间就用力地蹦了一下,那种力道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宁韶明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异样,只是轻声道:“常笙画,有时候我在想,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活着的人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常笙画顿了一秒钟才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有点心不在焉地道:“说是自我安慰也好,说是给自己增加一点动力也好,有没有用这点,只在于你自己的选择而已,就像是我老师……如果我和任筱鸥他们不努力做点什么,那他就是一个叛\/国贼,一百年以后的档案里都记载着这个污点,我们记得,关一径会记得,他的儿子也可能会记得,国家也会盯着他们,一代又一代……”
宁韶明怔住了。
常笙画难得没有注视他的双眼,视线的焦点只是虚无地落在前方的地面上,“我们做的事情对死去的人有没有用处,我不知道,但是对活着的人来说,记忆代表着过去,报仇也好纪念也好,都是对过去的经验的一种反省和审视,过去和未来才能组成一个人,除非是一个婴儿,不然没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