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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笙画对着苗凤纤的满面泪痕,轻声问:“你想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吗?”
苗凤纤声音哽咽,“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老师死了,”常笙画冷冷地道,“黑汤圆死了,海棠死了,神探死了,眼镜也死了。”
眼镜就是在第七小队牺牲之后,因为东皇郭里虎的作伪证而用自杀自白的You-Kno-ho队员。
除了这些You-Kno-ho内部的成员之外,又有多少人直接间接被牵扯进去,死伤无数呢?
这是一笔累累的血债,谁都算不清,只要沾染上了一点,就会被绞杀得尸骨无存。
常笙画用力地闭了闭眼,不再和他对视,只是盯着他背后白色的墙壁,呢喃道:“苗凤纤啊苗凤纤,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她这一问如同惊雷乍起,炸响了苗凤纤的耳畔,他颓然跌坐在地上,低低地啜泣起来。
常笙画想起当初跪在地上哭着说“老师对不起”的郭里虎,和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又何其讽刺呢?
常笙画也觉得心神疲惫,靠在了沙发背上,冷漠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哀戚之色。
她这一生说不上凄惨,但是温情的时刻也是少有的。
在常家的十八年里,睁眼闭眼都是争斗和漠视,她不是一个备受期待出生的孩子,也不乖巧听话可爱,不讨人喜欢,十八岁的常笙画被常宫锦送到You-Kno-ho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是解脱的。
常笙画在You-Kno-ho里拼了命学东西,就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脱离常家远走高飞,而You-Kno-ho内部的气氛或许没有歼龙大队那么热闹又热情,但是也是一个温情团结的大家庭,她在那里生活着,哪怕所见之处都是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可是有她的老师和她的战友在,她从来不觉得孤独。
You-Kno-ho是她第一次学会爱与亲密的地方。
如果没有当年那一场惨烈的结束,常笙画会留在You-Kno-ho里,像是刘方一样毕生为You-Kno-ho奉献一切。
空枪——他们是一支子弹从不上膛的枪,因为他们不会在任何地方留下自己的踪迹,他们放弃自己的身份,放弃自己的家庭,在被俘虏之后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一切都以国家的意志为最高行为标准,以保卫祖国为最高原则。
常笙画并没有那么多热血的情感,是You-Kno-ho里的前辈和战友用血染红了战旗,这面战旗在她眼前飘扬了三年,一条一条人命刻在她的心上,把她从一个机器活生生刻出了一颗心。
可是关韫庄和第七小队的死毁掉了这一切。
常笙画压下全副身家去找罪魁祸首,八年前,八年以后,从来没有歇过这个念头,结果今天她发现——哦,很好,罪魁祸首就是苗凤纤,教会她怎么去拥抱温情的人之一。
他造就了一切,又毁灭了一切。
常笙画觉得这太讽刺了,讽刺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问什么呢?问苗凤纤是怎么愚蠢地把在You-Kno-ho的内部解密方式泄露出去,然后让关韫庄在接触金先生期间被暴露,最后还被金先生反过来摸进在You-Kno-ho内部,借着解密方式这个便利大喇喇地拿走了他们的内部资料,制造出一桩又一桩的惨案?
没错,真正算起来,苗凤纤才是当年那个泄密的人,而不是被处决的关韫庄。
在关韫庄遗留下来的相框里,那张照片上的向日葵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