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翰仰望着前方的背影,双手缓缓提起重锤,沉默不语。
他自小便性格敦厚、力气过人,刚十余岁就以力能扛鼎而闻名乡里。后来参军,虽然指挥能力乏善可陈,但每次攻城略地之时,他总会一言不发举起巨锤当先冲去。
巨锤沉重,再加上他魁梧的身材和身上披着的重甲,使得每踏下一步便会在那些染着血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脚印的方向永远冲着敌阵,从无例外。
巨锤挥下,有时砸着敌人,有时砸着战马,甚至有时砸向一些小城池不厚的城门,触之便是破碎。
就这样,他步步升迁,最后竟然坐上了亲兵队长的位置。
皇甫翰跟着他的将军,从来都是令行禁止,甚至让他去放火烧营、坚守城门,他也去做了。
那天,他的锤下砸死了三个抗命的士兵,但仍然阻不住更多的军民涌向城门。
他们跪地哀求、哭号,用饿到无力的身躯去冲击着他带领的亲兵防线。
这是第一次,他的锤和脚印是向着自己的阵营。
也是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跟随的这个背影。
后来的千百年,他和其它的鬼将鬼卒一样,不能在阳世为人,也不能入阴间投胎,困在那死气沉沉的四方城中,为了将军的理想,日夜练兵。
从此他没有了名字,没有了自我,他只是一名持锤的鬼将而已。
万分之一。
巨锤终于对着背影砸下。
他想,哪怕魂飞魄散了也好,也许那样还会有人记得,他叫皇甫翰。
……
黑山老妖已是怒极。
那个神秘木偶和大胡子倒也罢了,他早就有所提防。没想到的是,从生前就一直跟随自己的鬼将与鬼卒竟然在这时候反了。
为什么要反!
马上就是建功立业的时刻了!
他虽然想不明白,但仍然一声怒吼站直身子,体内鬼气骤然外放,浓稠细密地铺在自己木偶身躯上,如铁甲一般。
右手一挥,齐子桓连同桃木剑被黑山老妖甩出,直砸向不远处的树木。
同时左手一握,拿出黑色长枪环绕腰间用力一抡,将身后鬼将和鬼卒逼得退去。
燕赤霞的凌空一剑结结实实劈在他的背上,金色的佛光不断侵蚀他身上鬼气,让他的灵魂都觉得灼烧和炙热。
刚刚制好的木偶身躯,已添了一条疤痕。
枪尖无声无息自肋下刺出。
燕赤霞拼命扭转自己的肢体,堪堪躲过。
还好前几日从齐子桓那里得了些身法的心得,否则仅这一下怕是不死也会重伤。
黑山老妖转过身来,虽然木偶的脸上表情永恒不变,但跟随他千百年的鬼卒鬼将们还是觉得有一双冒火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
“为什么!”
长枪撕碎了三名鬼卒,连着无面木偶的身躯和内里的灵魂。
“为什么!”
枪杆横握,磕飞了袭来的刀与锤,再又旋转刺出,在张弓待射的瞬间洞穿了那名持弓鬼将。
“为什么!”
剩下的鬼卒被枪势搅得稀碎,持刀的鬼将身首异处。
皇甫翰失去了一只胳膊,单手将锤驻在地上,自死后起第一次开口说话。
“因为,我叫皇甫翰,拿刀的叫林松,拿弓的叫……”
长枪没入他的头颅,简单得像插入一个西瓜。
“我管你们叫什么!我只问,为什么叛我